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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具尸体血肉模糊,特别是脖颈以上的脑袋,人血将整个大厅的地板都浸成深黑,扑鼻的腥味让林殊星有些不适,他问沈厌为何割掉这些人的舌头,沈厌说鼓着腮帮子,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嘛,他的舌头到现在还在痛呢,林殊星听罢,拧了拧眉,觉得这孩子的性格似乎太过极端,却并未说什么。

白衣青年带少年回到客栈,独渊岛不日便要开启,所有已经到达明月洲的赴会者都摩拳擦掌拭目以待,对即将要踏上的三界大会之行抱着极大的期许,扬名立万,为家族、为宗派、为自己,他们想要的东西,都在那座神秘莫测的岛屿上。

客房内,林殊星为沈厌的嘴角上药。

少年洗了个澡,还换了干净衣物,一身污秽尽数褪去,露出乖张青涩的面容来。

“师兄,你不开心吗。”

“阿厌何出此问?”

“就是感觉……”沈厌说着,又问:“师兄和我在一起不开心?”

林殊星觉得这问题幼稚,觉得沈厌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一身的小孩儿脾性,青年习惯性勾着唇角,几缕青丝落下,动作轻柔地将清凉化瘀的药膏涂抹在少年嘴边。

涂了药,林殊星收拾东西,这两日或许就要进入独渊岛,他习惯提前做好准备。

沈厌不是个受气的性格,他见大师兄不理自己,便有些难受委屈,心里觉得凭什么啊,他做错什么了吗,如果做错了,你跟我说啊,你跟我说话啊,我又不是……不能改。

两人就这样在房内呆至酉时,中途用过两次饭,林殊星早已辟谷,沈厌气呼呼也吃不下,他看店小二把饭菜拿进来后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不说,跟着出去了。

关门前还看一眼合眸静坐的白衣青年,人家眉毛都没动一下,沈厌的脸色也冷下来,把门关上,心里更堵。

客栈里人走了大半,都跟十刹罗海边望风去了,只剩零星几位不动如山的客人,店小二看这少年跟着自己,以为对方想打听玩乐场所,做他们这行的总是比别人多个心眼,也不等少年发问,小二便主动搭了话,绘声绘色说着,想着这位小爷开心了,兴许自己能得几个赏钱。

沈厌有的是不把人当人看的本事,他全然无视身边不停说话的人,从二楼下去,走到柜台边,门口处,看向接到外来来往往的人,又停下脚步,因为他突然不知道要往何处走去了。

少年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他身形瘦弱,气质凛冽不容人靠近,看着孤而清贵,过渡消耗的真气还未全部恢复,沈厌仰头盯着屋檐边垂挂下来的红灯笼,布着疤痕的半张左脸掩在阴影中。

“主人可需要我帮您恢复——”

蛊雕的声音让沈厌回神,他倚在门边,不冷不淡道:“谁允许你说话了吗。”

“我只是担心主人……”蛊雕直言直语,它并未现形,却也能听出声音中的忧虑,“就算是主人让我向您挥拳,我内心也颇为自责,主人,我不明白,您为何要对那个人类撒谎。”

沈厌在港口晕倒之后,醒来确实就到了人贩子的聚集地,弱者成群结队,沈厌咬伤自己的舌头强打精神与那些人搏斗,短刀是他一开始就拽在手中的凶器,他在杀人的途中思考要用什么理由解释自己半夜的失踪,大师兄性格温和却也谨慎,定不会被他轻易蒙混过关。

那群死掉的人,成了沈厌最好的借口。

反正死人不会说话,虽如此,少年仍担心他大师兄有能让死人开口说话的异术,于是他割掉那些人的舌头,连头颅一同捣碎。

思绪闪过,沈厌心中钝痛,他寻不到原因变懒得自找烦恼,蛊雕的疑惑被置之不理,这凶手极通灵性,见自己主人无意多言,便扇着翅膀遁入书页内,化作诡异的图形越于纸面上,以免浪费沈厌的真气消耗。

“对您真好啊,找不到您可着急了。”

小二的话语让沈厌扭头,他只听了半截,却直觉对方提到了林殊星,“你说我大师……兄长?”

“是啊,这位小爷,我虽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能看出您家世不错,至于您兄长,我平日送吃食上去都会被道谢,可见是位君子……

昨日大半夜急匆匆下楼来问我们打听消息,面容焦急,衣袍都有些凌乱,您不知道……”

沈厌听的双耳麻木,白衣青年恪守己规的温柔模样在他脑海闪现,不待小二说完后话,沈厌转身,迈动双腿,两步并作一步就要上楼。

“哎哎、这位小爷——”

小二没拿到赏钱,有些气馁地耷拉下肩,甩甩肩上的布巾,很快便忙的将此事扔到脑后。

「咿呀」一声,沈厌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