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落雪了,回答了阿良自己并没受伤后,偏幽顺势躺在地上,要求道:“阿良,给我施个术法吧,让雪冻不着我。”

秋虞良听话地做了。

他俩就那么躺了下来,看着雪一点点落在自己脸上、身上、衣裳上。结了冰的地面很冷,雪也凉,但阿良的术法确实管用,那些冷意没有钻进身体里。偏幽安静地躺着,看着天空从朦胧的白到金光闪闪,最后昏黄起来。

雪遮住了他们斜坡下的身体,慢慢地脸也遮住了。秋虞良在堆积的雪里抓住偏幽的手,十指相扣。一?只手热些,一?只手稍凉。秋虞良想到了当初沾着糖渍的两双手。在那个木盆里,他没敢捉住那双嫩玉似的手,在雪里,他抓住了,并且十指相扣。

肌肤的接触使得两只手的温度渐渐调和?,稍凉的那只手也?热了起来。秋虞良默默地感受着这份肌肤相贴的柔情,没有催偏幽起来,只是陪着他躺在这里。

天边晕红时,偏幽蓦然摇了摇头,脸上的白雪簌簌掉落。

“像被活埋了一?样。”偏幽笑着说出了漫长静默后的第一句话。

秋虞良点点头,脸上的雪也跟着落了大半。

“如果此刻有人经过,说不定会吓得跳起来。”或许是沉默了太久,偏幽望着天空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其实我在……梦中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个时候没有阿良给我施法,我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梦里,我命不久矣,想为自己找个死法。我想看雪山,就找了个没有人去过的雪山。梦中的世界里,我早已是个无业游民,被社会遗忘的存在,不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所以我就任性地去了。”

他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继续絮叨着,张开唇瓣时有小雪花不时落入口中,悄无声息地融化:“那天最开始没下雪。我看着纯白寂静的雪山,感觉自己好像半透明化了。我披着的美丽皮囊渐渐地从灵魂上滑落,走上雪山时,天大雪,我浑身赤裸,只有一?头极长极厚的乌发大氅似的将我包裹住。从雪山上的冰块里,我看见自己虚幻的倒影,黑、白、一?抹红,就是影像的全部。”

秋虞良将手握得更紧,偏幽被握得有些疼,却没挣扎,只是继续讲述着。

“我一?步步往山上爬,雪下得很大,最开始有些艰难,风一阵阵刮着,我冻得手脚都麻木了。但后来,身体越来越轻,步子也?越来越轻盈,我发现自己从半透明变得几乎看不见。”

“继续爬着,雪也下着,很冷。爬到山顶的时候,低头时已经看不见手脚。又一?阵风刮过来时,我没了意识,彻底在那个世间消失了。”

秋虞良听到这里,不知怎的心中抽动似的疼痛,明明只是个梦,可他再?也?躺不住,连忙起身将偏幽从雪地里刨了出来。

秋虞良蹙着长眉,像头不解又伤心的小豹子:“现在阿幽能看见手脚了。你?看,我把雪都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