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哭的事情有很多,有时候是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便没了丈夫,悲从中来眼泪就哗啦啦地掉。有时候是想到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些家产被夺了,气得眼泪又落下来。也有时候,是看着这破败简陋的小院,看着面前不甚丰盛的饭食,觉得自己的境遇一落千丈,又抽抽噎噎起来。
总而言之,温氏来鳞京后的每一日都在哭。
看天哭,看花哭,看人也哭。
柳十令习以为常地走进去,拧了帕子递过去。他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向来做的比说的多。但每当这时候,温氏便会一边接过帕子擦眼泪,一边哀怨道:“你莫不是嫌弃我没用?不能替你守住那些东西还来鳞京做你的累赘,不然怎么话都不肯同我说?”
说着说着,不等柳十令回答,她自己就自问自答,哭得更悲切了。
“我是没用了些,但好歹生你养你了一场,你就是这样待你母亲的?你学的那些东西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不说话?你怎么还不说话?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我就死在路上,好过现在来受你的白眼。”
柳十令身体僵住,他还在汴州的时候,谁都知晓他不爱说话的性子。但来了鳞京不过两年,母亲便好像把这些都忘了。他动了动嘴,有些局促,尽量忽视那些话里伤人的地方,生硬劝慰道:“儿子并没有这样想,母亲莫要哭了。”
然后温氏眼泪止了些,柳十令往往再努力劝几句,温氏便会重新笑起来,甚至温和抚摸他的头,“令儿啊,你父亲如今不在了,我同你弟弟妹妹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争气,万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这是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但到现在,柳十令还是无法适应这种日复一日的劝慰。
在温氏面前,他不得不说比以前更多的话。平日里,他的话却更少了。
原先柳十令一人的时候,是在书院里用膳。现在温氏来了,便在院子里开了火。温氏说柳十令在书院用膳,还不如回到家中,这样还能省下些银子,柳十令便沉默应了,从此之后没在书院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