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是吗?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了。”江月自言自语道。
“那个小女孩的爷爷,是我爷爷当年送出去的劳工。”
她的话轻飘飘的好像羽毛,却叫陆照年心底微震。
一战爆发的第三个年头,协约国逐渐难以支撑,14万中国劳工遂分批奔赴欧洲战场。他们忍受着一天十小时以上的劳动,领着微薄的薪水食不果腹,挖战壕、制造军|火、搬运尸体,被称为“兵蚁”。
然而战争结束后,中国空有战胜国之名,却无战胜国之同等待遇,这批为一战胜利做出重要贡献的劳工,也被世人逐渐遗忘。他们大多在前往欧洲的海船上生病去世,被战火波及牺牲,却无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留在欧洲的劳工们,犹如一滴小水滴汇入茫茫大海之中。
爷爷的最大遗憾,就是把他们送出去,却没能将他们全部接回来。
楼道中一时只有沉闷的脚步声,直到江月领着他进门,给他上药包扎伤口的时候,两人都还沉默相对着。
伤口划得很深,不过所幸没有伤着动脉,江月低着头一圈一圈地给他缠纱布,灯光落在她发间侧脸,淡淡光影随着窗外树影婆娑而变幻。
“啪嗒”,极轻的一声,一小滴眼泪落在他渗了血的衬衣袖子上,在一片血凝中晕开一个小点。
他喉中发紧,忽地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
“照年,你不喜欢我了吗?”江月忽然拉住他的手,避开他手腕上的伤口,轻轻勾着他的指尖。
她还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一滴钻石一样的粉泪顺着眼角滚落进柔顺鬓发里。
她淡粉的唇微微张合,陆照年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他耳中烟花炸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