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长秀自是知晓,一切都不可能、也不应当,往那些最为诡谲、几乎等同于恶意揣测的方向去想。但是那些细微的违和感又是如此清晰,在他因为病痛而无力处理事务的时候,变本加厉地冲击着他的内心。
他分明是比谁都清楚的,柴田胜家对织田家同样忠心耿耿,若论家臣中对织田家的影响力,恐怕还要在他之上。纵使柴田胜家与羽柴秀吉以往有诸多龃龉,这个已经经历过三任家督的老臣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质问羽柴秀吉,甚至荒谬地提出“杀害主君”这样的猜测。
而且,他和信孝当时离京都明明更近。报信的时间、处理当前战事和以免牺牲掉之前打下来的成果的时间、带大军前进的时间……若这些时间统共加起来,羽柴秀吉还能比他们反应更快,只除非羽柴秀吉比他们更早收到消息、又或者更早就向京都进军了。
他们收到的消息并未被拦截,传递时间合理,那么秀吉的反应速度……便是,如此令人细思恐极。
若是当真如柴田胜家所说的那样的话。
若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真的是那样的话——!!!
新一轮的痛苦愈演愈烈,攥紧了他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这短暂时间里灵活起来的思绪很快也开始变得迟滞下去。在眼前彻底黑下去之前,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道,一把抓起铇切长光,捅入自己疼痛的根源。
在极度的痛苦里,他挖开了自己的血肉,将那一颗沾满血迹、犹如鸟嘴的石头狠狠地抓了出来。
“羽柴秀吉!你若当真、令我无颜得见主公,我必定——”
……但是,就算真的如此。
在他看着织田家分崩离析之时、看着织田家老臣们被诛杀之时,他不就已经再无颜面在黄泉里与他的主公织田信长见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