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天只看了这陌生人一眼,关于她的记忆就奔涌而来,像旷野上的星一样清晰又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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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四眼,醒醒,起来陪我玩。”
半梦半醒间,庄嵁被人打了一巴掌,不是玩笑的轻抚,是结实响亮“啪”的一掌。
“你怎么又来了?”
“那得问你爸,为什么又让我爸加班,他一加班我就没地方去了。”
庄嵁揉着眼睛坐起来,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眼镜,模模糊糊看见那女孩盘腿坐在他干净的被单上,连鞋子都没脱。
“帮我找找眼镜。”
“你说这个啊?”她转过头,鼻梁上架着他蓝色的挂绳眼镜。
“给我。”他朝她张开手心。
“叫声姐姐我就给你。”
“不。”
“那我们来玩猫捉老鼠,逮到我,我就还给你。”
又是这个无聊且没有尽头的游戏,他叹了口气,先装作不想玩,见她一时放松警惕,立刻伸手往她脸上猛地一抓。
眼镜是抓下来了,但也挠到了她的脸,热乎乎的,像刚出炉的白面馒头一样软。
“哇——”她突然用手捧着脸抽泣起来,头发披散在脑袋两边,声音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我要毁容了!”
庄嵁慌了神,戴上眼镜,不自觉地跪坐在床垫上:“给我看一下,好像没那么严重……”
她闻言遮遮掩掩地抬起头。
透过镜片,阳光里的飞絮、衣领的编织纹路和她褐色的头发丝清晰可见。
他聚精会神地等着那双比他的大了一圈的手一点点挪开,先是眉毛,再是眼窝,继而是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