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堂较为空旷,两边的兵器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剑,正中则是灵台高悬,皆刻有「恩师」二字。
背着剑的少年手上拿着剑谱,正站在堂中好奇地端详着四周。
“就是你要交给我剑谱?”
直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他才收回视线,见软银如意缎纹深衣的男子登堂而入,忙行礼道:“见过宁门主。”
从少年手里接过剑谱,男子方只略看一眼,往日的记忆就不受控制地如潮水般涌来,这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也是他亲眼看见那人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小兄弟,请问是谁让你把这剑谱交给我的?”
他心里隐隐知道了答案,却还是想要问一问。
“那位高人没告诉我他的名讳,只让我把这剑谱转交给您,还有,他说这剑谱是他三师兄留给他的。”
那只拿着剑谱的手轻微颤动,纵是数年已过,再想起往昔,仍是忍不住眼眶微红。
“他还让我带一句话给您,”少年顿了顿,想了想他说的那句话,“他说,您练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看到了。”
那日他正要替陈妄送家书,临行之前自己与他说的话再度在耳边响起。
“弟子本想,若是殿主去了,就能看到弟子的玄阴剑法练得如何了。”
“无碍,等你回来后,再给我练一遍看看罢。”
本以为是抱憾终身,原来道君他,一直都不曾忘记。
他握紧剑谱,转身望向青瓦边新长出来的藤叶,抬手拂去遮住视线的发梢时,也不留痕迹地用指腹拭去了眼尾那颗欲要落下来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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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之境里极度安静,静得能听见树木根茎在地底生长时的 声。
被困在莲纹阵里的人死气沉沉,两只手腕依旧被缚魂索紧紧系住,他腕边的血迹已经凝固,唯独那带有银竹节的玉串干净如初。
从伤口里流淌下来的血迹干涸后,这两条雪白的手臂上便留下了数条红痕,瞧着触目惊心,遂更别提他那一身白衣被血染得有多狼狈了。
“师兄。”
平淡音色入耳,其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缚魂索微微晃动,垂着头的男子缓缓抬起脸,两只下陷的眼窝泛着青灰,眼里是阴森森的幽绿,红得扎眼的血迹遍布其下颚及前襟,明明应该是 人,可那张脸又生得极漂亮,仿佛是摔得粉碎的玉石,在光照中依旧夺目耀眼。
他半眯着眼睛,收起阴测测的模样,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地弯了弯眉眼:“禹清,你放我出去好不好,这里又冷又黑,我不想呆在这儿,你就当是可怜我……”
“师兄,”李息垣打断他,正色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要答应我,永生永世都不得再纠缠五师兄。”
听他说完,徐清翊幽暗的目色一沉,瘦长手指不自觉往掌心收拢,他面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崩毁,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如常,扯着唇角道:“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答应你。”
“好。”
李息垣回应得爽快,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扔到他面前,“这丹药是由月隐无忧草练成的,不用我多说,想必师兄也清楚它的效用,为了防止你反悔,等你服下这丹药,将以往的记忆全部封印,我马上就放你出来。”
看着那枚滚落到衣摆边的丹药,徐清翊神情晦暗不明,眼里却藏着刀锋,只在即将抬眼时变得柔和,勾唇反问道:“你不将缚魂索解开,我如何捡起这丹药?”
“不需要解开缚魂索。”
李息垣皮笑肉不笑,他在阵外催动无形之力,令地上的丹药浮起,直送到白衣人嘴边。
徐清翊眼神即刻冷了下来,咬牙切齿地撇过头,他目光凌厉,像是恨不得将阵边的人给劈成两半,一字一句恶狠狠道:“我不出去了。”
他眼里的恨,李息垣自然是看得明白,其实他只是想诈诈他,因为根本没有第二颗由月隐无忧草练成的丹药,不然师尊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事如此头疼,结果他这个大师兄宁愿永远被困在这里,也不愿放下对五师兄的执念。
那颗丹药在空中化为虚无,李息垣思来想去,不由地叹了口气:“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之前暗示过你,如今的五师兄根本不是那个断你灵根,害你寒毒缠身之人,你真正恨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