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释怀。
至和三十七年,匈奴人大举来犯,淇、峪两座边隅小城遭受无妄之灾,淇城几乎满城被屠,城中物资被劫掠殆尽。幸存者不足百人,而徐良徽就是那百人之一,那时候的难民全都蜷缩在漠北的荒漠里,全靠挖草根,甚至是吃沙维生。
他却像失去了感官一般,只是蜷着身子看着这片荒漠。偶尔有过路的,骑着骆驼的商户找他问路,有时候也会问徐良徽怎么一个人坐在沙漠里,是不是在等人。
徐良徽摇头,“没有等谁,我在等漠北能下一场大雨。”
漠北不会下大雨,就像他想找回来的人也永远不会回来一样。
所以当徐良徽得到旨意说要去太守府救穆弘文的外甥的时候,他是不愿意的。
他恨不得穆弘文和他自己一样,体会到亲人丧世的切肤之痛,听说那个外甥还是穆弘文自幼就养在身边的,他更加懒得管穆弘文外甥的死活。
但是终究还是想到祸不及亲人,加上金陵太守豢养私兵确实是滔天大罪,不可纵容。所以放下了成见带兵包围濮才良,他此前一直在金陵城外驻兵,等到了金陵查探一番,才知道濮才良此人在金陵可谓是作恶多端,李家也是为虎作伥。
等真正见到穆弘文的外甥的时候,他本以为这样的贵公子被关在私牢之中,就算没有被吓掉一层皮,至少也应该是畏畏缩缩的。
但是出乎徐良徽的意料,这位贵公子丝毫不露惧态,反而气定神闲,恍若他刚刚去的不是太守府私牢,而是一座名满金陵的花楼。
徐良徽心想,就当今日做了一件好事罢了,不管他是不是穆弘文的外甥,他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