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页

万氏气半死:“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耍性子?咋了,廖雪英给了你好处啦,穿金戴银了,看不起你穷爹娘了!你看看这满屋的东西,干啥生意能几个月挣这么多钱?傻子才信廖雪英的鬼话!暗地里做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谁知道?这都是脏钱,烂钱,你用了坏名声!”

陈碧云也气半死,她知道她娘是在借题发挥,但是不知该怎么替她二嫂辩解。气性一上来,伸手就去拔钗,摘耳坠,袖子一捋,两只比张家送的定亲镯子还精致的雕花银镯展露出来。

万氏和乔氏眼睁睁看着她左一个右一个撸下来,全往桌上一放,道:“娘你不就是想借我的名头来找二嫂的事吗?好啊,我在二嫂这儿得的东西一个都不要,衣裳也还给她,我走还不行吗?我一个人走得远远的,没了我,你还有啥借口来二房耍威风?是你要跟人分家的,现在又眼红人家挣钱,看不得人好,哪家当老人是你这样当的?自家媳妇,自家孙子孙女,你都能说出脏钱烂钱这样的话,你眼里有亲人没有?”

陈碧云脾气上头声音很大,说话也口不择言了:“一天就想着卖闺女,抢分家媳妇的钱,你看三哥被你教的多好,又会哄又会骗,自家人都不放过,媳妇娘家都不放过!你俩还要给我下药呢!亲娘要给亲闺女下药,说给谁听谁能信?我还嫁啥人啊,我不嫁了!嫁到别人家里都没脸提起有这样的娘!”

乔氏滴溜乱转的眼珠子在听到老三时停住了,脸色唰地灰白起来。

“碧云!你要挖娘的心啊!”万氏狂叫一声,扶着额头摇摇欲坠。

陈百安和廖氏都低着头听,没看见。乔氏在发呆,陈碧云不去扶,陈姜就更不会动弹了。

她坐在桌边把从府城带回来的糕点零食分装成包,准备年初一在村里送一圈。万氏进门她没停下,娘俩赛嗓门的时候她也没停下,所有的吵闹听在耳朵里都只有嗡嗡声,她全心全意地在想一件事,师焱这一次会生多久的气呢?如果他不回来,自己要不要哄哄他?

万氏前仰后合半晌也没能顺利晕倒,她又喊着乔氏去拽陈碧云回家,陈碧云发起疯来大哭大叫,管她娘还是嫂子,厚石板般的手掌一视同仁,只要靠近她,都得挨两下。

最后万氏“爱女心切”,看在陈碧云的份上放过了二房,但她临走时毒恶的眼神还是让陈百安打了个寒战。今天小姑若不在,奶奶不知会把家里糟蹋成啥样呢。可是小姑很快就会出嫁,待她走了,奶奶肯定要继续缠磨她家,好心烦。

再心烦,年还是要过。老宅也要过年,万氏没功夫再找茬,怀着对二房的恨意把全家人支使得团团转,偶尔有空想起她三儿子和老闺女就要哭骂一场,弄得家里人都气不顺心不静。

这是二房在茅草屋过得第一个年,也是最后一个,明年就要在新房子里过了。刚盖好的房子需晾一段时间去去潮气,待家具进齐,开春后选个黄道吉日再搬。

小年之后,廖氏虽然心头郁郁,但该做的事一样也没少做。腊月二十四祭灶王,二十五带着兄妹俩把两边房子都打扫了一遍,二十六去上坟,陈姜给她爹烧了好多金元宝;二十七以后姑嫂二人便开始为大年夜和新年前三天的饭食做准备。

腊月三十除夕,村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一家人围坐一桌饱餐一顿,话不多,但气氛融洽。饭后,姑嫂包饺子,陈百安忙着去熬米糊贴春联。陈姜揣着三张新写好的生辰八字,拎着个定做的专门给影子烧东西用的铁盆,拿着这几日她的手工出了门。

运用火镰已得心应手,黄纸塞进盆里,点起火来。待火旺些,陈姜轻声念着自己的名字,将一套精心制作的紧跟府城潮流的纸制衣裙烧了;接着又将一顶手工细致的小皇冠烧给了赵媞;最后,展开小布包,零零碎碎的东西堆在一起,她一样一样往火盆里投,边投边念叨着那个人的名字。

“师焱,别生气啦,大过年的要开心才好,快来收新年礼物咯!这是玉佩,你的袍子很好看,可是什么饰物都没有多单调。我看见赵大老爷腰上挂了一个这样的玉佩,也给你做一个吧。找不到最好的纸,材质你就凑合凑合,样式绝对是一模一样的,看看喜不喜欢?”

又投一样:“这是发簪和发带,绾发或者束发就随便你了,以后别再披头散发的,你是冥君,散发显得不庄重。”

再投一样:“这是靴子,不知道你的靴子是不是和衣裳配套,都是传说中的法宝法器呢?我做的虽然没有法力,但是好看,靴头用金线缝了平安符的图形,你穿腻了旧的,也可以试试新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