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后,林娘子遣了两个丫鬟在外候着,于陈姜的房间坐定。陈姜连杯茶都懒得给她斟,直接道:“有事就说。”
林娘子摆出柔弱样子,捻起帕子按按眼角,开口就带哭音:“陈天师,你有本事有手段,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也就不瞒你了。人人都觉得我嫁了同知府享福,其实我在府里的日子多难过你不知道。夫人不能生,老爷只有一个养子,年纪比我还大,又远在老家读书,根本不能在老爷膝下尽孝。我嫁来三年,有孕三次,两回都无端掉了,是真的有人害我啊!今年好不容易才怀上,我不想再被人害了,你想要多少钱,说个数就是,只求你帮帮我。”
“我要你林家所有产业,给不?”陈姜漫不经心。
“你你何必这般为难于我,是我舅舅请你来帮我的,是我家先请的你啊”
陈姜不想跟她打太极,冷笑道:“我没帮你吗?先找出婴尸就是在帮你悬崖勒马,帮你迷途回头,帮你好好做个人!郭夫人房中花瓶里有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一个写了你自己生辰八字,插满小针的人偶,肚子里还缝了一张符纸,但凡遇上有些许能耐的天师,必然会发现这物。你想干什么,污蔑郭夫人诅咒你吗?若叫你成功了,郭大人就算不处置她,也会疏远她。如此几月之后,郭夫人的肚子莫名其妙大起来,你就可以实施你的下一步计划,再次污蔑她与人通奸。郭大人忍得了她诅咒你,却绝不会忍受她对自己不忠,这个正妻废了,你又有了孩子,顺理成章做继配,对吗?”
林娘子脸孔煞白。
“是不是给你出主意的人告诉你,他的邪术天下无双,让你放心大胆请天师,只会找到人偶,不会发现婴尸?可惜你请来的那些水货,连人偶都没发现。”陈姜鄙夷地啧啧出声,“哎,那个玩邪术的也是狂妄自大短见薄识,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能遇到我,长长见识,真是你们的好运气!”
林娘子心说是霉气才对,哪会知道请来请去,竟请来个真高人。事情都被陈姜揭穿,她也不装了,由衷伤心起来:“那鬼胎又不会要她的命,最多让老爷休了她嘛。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她生不出来,凭什么害我的孩子?我去年怀上的那一胎,就是喝了她送来的雪耳汤才掉的。”
陈姜感慨摇头:“真是有病,靠臆测给人扣罪名。你也说了,郭夫人无子,这可是犯了七出大忌,郭大人为何一直没有休掉她你想过没有?他四十多了,无子二十多年了,想要孩子什么女人不能给他生?前两年才纳了你,你以为他真看中你的肚子?真能喜欢你喜欢到休了正妻?除了有几分姿色,论身份,论感情,你哪一点比得上郭夫人?”
林娘子呐呐不能言,眼里全满是不服气。
陈姜哧了声:“算了,跟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白费口舌,既然你说郭夫人害你孩子你才会报复,那阿桂,又怎么碍着你的事了你要杀她?”
林娘子猛一抽气:“你你说啥我不知道,阿桂是自己上吊的”
“呵呵。”陈姜无趣地翻白眼:“还能给你这种坏女人留个在郭大人跟前辩解的余地,我真是太善良了。说出那个给你婴尸的人是谁,从此以后别再害人,我就不会把人偶的事告诉郭大人。毁尸灭迹也没用,你知道我会开天眼,自有办法让郭大人看到你和你丫鬟曾经干过的好事,人偶,鬼胎,还有你是怎么弄死阿桂和林家九姨娘的!”
林娘子被掀了个底儿掉,彻底蔫了,垂死挣扎:“不,不要我给你钱也不行吗?”
陈姜正气凛然:“我只赚良心钱!”
返家的马车雇了三驾,一驾拉货,两驾拉人。陈姜非要自己单坐,陈碧云以为她故意摆阔,说了她两句,又跟廖氏吐槽。但廖氏对此并不关心,全然沉浸在悲伤中。
车子一动,陈姜就把赵媞和影子赶了出去,小声跟师焱道:“你听见林娘子说的话了,那人与她交易,助她扳倒郭夫人当上正妻,条件是等她死后收走她的魂魄。林娘子这种傻叉不提也罢,可是封婴尸和收魂这手法很眼熟啊,我怀疑还是同一个人干的。”
师焱在狭小的车厢里不能展身飘着,不然脑袋就伸到车顶外面去了。于是他坐在陈姜对面,腰背笔直,像个活人一样把两只手搭在腿上,建国脸上充满好奇,问道:“何为傻叉?”
陈姜没好气:“别打岔,说邪道的事呢!”
“何为傻叉?”
廖氏,林娘子和你,都是傻叉!陈姜腹诽,不高兴道:“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何为傻叉了,像你这种一味沉湎于过去,放不开旧事,不顾别人意愿,想灭杀一个有思想有内涵有追求的独立灵魂,来满足自己变态私欲的人,就叫傻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