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秋季已经来临,虽然不知道神明会不会感冒,但跪在水里睡觉想来也不会太舒服,何况他的一只脚还是可能被泡坏的义肢。
于是我走到他身前蹲下,打算叫醒他,顺便问问他这些天都是在哪里睡的。
而我伸出的手还未碰到他,他便像感受到危险的小兽一般抬起了迷茫的脸。
我们两在看清彼此的脸后皆是一愣。他的反应比我更快,立刻用被泉水泡的冰凉的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我眨眨眼睛,睫毛沾上细细的水珠:“槐守……你怎么在这里?”
我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再次见到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难道是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迷失在了时间的洪流中,因此才能在今生再次相见吗?
我闭上眼睛,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就算明白知缠在其上的藤蔓看不见也摸不着。
听到我叫他,他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他不回答,我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山间,仿佛我们本就是这静谧之山的一部分。
许久,他总算发下那只执拗地举着的手。我睁眼看他,他已经像变戏法般穿上了如夜般漆黑的衣裳,发上也已经没有了湿濡的痕迹。他离开水面,坐到了那块大石头上。于是我也座上那块石头,将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
他的五官与我们初遇时别无二致,只是雪白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睛都变成了不掺任何杂质的纯黑色,原先的短发也变得很长。不过是这些变化,却让整个人的氛围发生了巨变。就像一下子从幼儿长成了少年。
我无法将那个把鼻涕眼泪都抹在我衣服上的他和眼前这个冷戾的他联系起来,于是又将他细细看了一番,最后唯一的感想是他真好看。还是那么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漂亮。
他起先还和我对视,不一会儿就移开了眼睛,迟疑地开口道:“……也不至于一眨不眨地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