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经心地将外套搭在手臂上,盖住了那处伤口。
“想好了吗?”女人像一只好整以暇的狐狸,正在等猎物自动走入自己的陷阱里,“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
迪赛卡一愣,“你……你不怕我告密?”
宁馥弯起唇角,她病中虚弱,显得要比以往柔和,“我既然敢告诉你,就不怕你去告诉谁。”
她其实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威胁迪赛卡的筹码,她只有一种几近狂妄的信心。她知道这个男孩不会坐视她死去,更不可能成为其中的推手。
他只是一个绝望的小孩子,已经被海浪卷入旋涡,已经被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已经要沉入冰冷的海底。
没有人会救他,他也知道自己不值得被人拯救。
迪赛卡很像转身就走,但他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无比迟疑,他意识到自己就像被黏在了地板上——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走,走到那里去?”
天天都在打仗,今天是你打我,明天是我打他,他不知道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曾经他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一个梦想,要做全世界最厉害的足球运动员,他悄悄地用旧报纸缠了一只足球,练带球,练射门,唯一的观众就是萨哈。
无论他踢得好不好,萨哈总是高兴地给他鼓掌。在萨哈心里,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他偷东西,打劫,也攒了一点点钱。他想有朝一日,也能带着弟弟离开难民营地,住上用砖石砌成的房子,吃白面包吃到饱。
如果更幸福一点,他还能做职业球员,赚更多钱,萨哈就在比赛的看台上为他欢呼。
萨哈会想要一个这样的哥哥。
他真切地梦到过这个场景,那实在是一个美梦,或许也太过不切实际,迪赛卡之后再也没做过相关的梦了。
——直到昨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