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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错药了。”宁乐想。因为他这案例实在太过特殊,医生曾经通过他爸向他征求过意见,询问是否可以尝试引进新药物以测验疗效效果。

宁乐同意了。

单人病房里充溢着可怕的沉默。

可能是人之将“死”,宁乐突然明白了这辈子一个最大的心结:不是对自己忙碌大半辈子的科研没有做出任何成果的耿耿于怀,不是对无法在父母身边尽孝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甘愤懑,也不是第一次找到了喜欢的人还没来得及让对方明白自己心意就撒手人寰的遗憾不舍--

而是他每每看向程欢自我煎熬时,都莫名能够真切感受到的一阵心意相通的焦灼。

他尽管从小被人冠上了“神童”的帽子,也确实走上了一条“神童”应该走的道路,然后呢?他没有为这个世界带来任何贡献。

如果硬说有的话,也只是让一个处于低谷的女孩鼓起勇气从迷茫里走了出来。

至于要走上哪条路,他大概是无缘得见了。

宁乐就是个普通人。一想到这点,他忽然就释然了。

不是为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本该被世上大多数人所深深刻上的烙印而感到解脱,这是道枷锁,预示着一个人会一事无成的枷锁。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戴上它。

然而到了生死关头的宁乐意识到了这点,只觉得庆幸。老天并没有让他在痛苦自责中,而是对他进行了告解:他已尽力完成了身为一个普通人应该完成的一切。

宁乐闭上了眼睛,却忽然想起来程欢下班在手机上无聊时翻的《水浒传》,她也不知怎么,忽然点到林教头风雪夜上梁山那一章,盯着看了两分钟,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