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几股狂风抢着领先,霎时都卷到眼前。五名结实健壮的青年提着雪亮的刀,将她团团围住。阳光经刀锋折射,变得冰冷,晃到砚君毫无防备的头脑里,晃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青年们阴冷地瞪着她,刀锋向前逼近一步。砚君想要喊叫,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目光慌乱地想要冲破他们的罗网,寻找救援,可惜在这冷清的冬日里,所有的窗子紧闭着。
只有她打破的那一扇,微微地开启一道缝隙。原来那里是有人住的。
“把刀收起来!”女子干脆的声音划破绷紧的空气。一个清丽的身影急匆匆地走过来。天蓝色的短袄,豆白色的长裙。缠着上千颗琉璃珠的发笼,在她脸颊两侧络住两枚发髻。她走到阳光下,那些琉璃就向她美好的脸庞投射出无数璀璨的光点。
“快把刀收起来!”陈秋岚第二声大喝还是没有令青年们动容。她仰头向二楼高唤了一声,用的是某种方言,砚君听不懂。
微微开启的窗缝中,传出呵的一笑,浑厚从容的嗓音吐出一句简短的命令。那持刀的五名青年如同镜中叠影,齐齐地收刀入鞘。秋岚走上前打量砚君,冷冰冰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会比她在这里和男人相会更奇怪吗?砚君开口准备回答,秋岚显然并不打算聆听答案,简单地说:“赶快离开。”
砚君本来就不期望与她结交太深,当下从她身边走开。秋岚见她向客栈的楼梯走去,警惕地问:“你去哪儿?”砚君向自己的房间指了一下。秋岚奇道:“你住在这里?”
“嗯。”砚君虽然知道这少女对自己的事情也没兴趣过问,但还是怕她多问一句为什么,匆匆地逃回自己房中。
秋岚紧跟几步,目送她关上房门,不明白她怎么离开了连家。但对于姑姑家中的事情,秋岚向来有些排斥,也不想过问,当即转身走向对面走廊里的房间。
银灰色长袍的男子仍旧斜倚在窗边。他穿的是昱朝旧款的男子棉袍,头发也是昱朝的旧样子,在头顶挽个发髻。他的一切表象尽量装作普通,但挺拔强健的身材,硬朗的五官,闲闲地站着仍然器宇轩昂,阳刚之气以奇妙的美感从他身上释放出来。上天塑造这男人没有一丝败笔,让他实在不像一个失去故国的落魄昱人。
“我说了肯定是个意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秋岚,“风吹草动就慌了,还嫌我行动不够隐蔽。”当他眨眼睛的时候,眉目之间绽放出不可思议的顽皮。
“谁喜欢发慌似的!七爷就是怕我们过得太舒心太安稳,时不时弄一出微服私访,不是吗?”秋岚压着怒气,“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和大羲的仗还没打完,三爷又遇到……那种事,四处都忙着、防着,偏偏你不忘添乱。”她提起三爷,眼泪几乎又夺眶而出,硬是忍下去。
“话可不能乱说。”男人笑嘻嘻地揶揄她,“让老三知道我给你添乱,一醒来就得拿冷眼射穿我。”
“你到底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落乌郡是你们陈家的地盘,当然是找你讨点吉利。”男人离开窗边,指着房中桌椅,“继续坐下说。”秋岚不客气地坐定,爱理不理地说:“我一个女流之辈,能拿得出多大的吉利?”
男人坐在她对面微笑,缓缓道:“元日那天,天王要换头衔了。我出来代他看看,民间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