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澈应召入宫,穿过长街时,远远和一行人当头撞见。打头之人须发微白、面目清癯,倘若倒退三十年,想必也是位风流文士,正是沛国公周懋。
张景澈于是站住脚,微侧过身,主动行礼问好。
自新帝登基以来,沛国公府直如烈火烹油一般,往来逢迎者数不胜数。周懋一向不将锦衣卫之流放在眼里,此际却难得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道:“张指挥使?这么快又进宫了?”
这话乍听没毛病,仔细琢磨,却分明是听说了当日勤政殿那场风波,拐弯抹角地讥讽嘲弄。
张景澈只作不知,垂目含笑:“公务在身,有劳沛国公垂问。”
沛国公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我看张指挥使脸色不太好……这两日风雨大作,变天变得忒快,张指挥使还是要好好保重,别仗着身子康健就不当回事,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这再得意的人啊,也有旦夕祸福。”
张景澈微微一笑,词锋含蓄地应道:“国公爷的提点,卑职铭记于心。”
眼下毕竟在宫里,周懋不好过分相逼,话点到了便告辞出宫。张景澈恭敬立于道旁,见他走远了,这才跟着内宦进了勤政殿,俯身行礼:“微臣叩见陛下。”
刘彦昭正翻看他递上来的折子,闻言,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大病初愈,别多礼了,起来吧。”
张景澈依言起身,只听刘彦昭沉吟道:“你折子上说,想离京往齐鲁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