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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澈喝了不少,看着清明,其实是强撑一线理智。然而杨帆这话犹如惊雷罩顶,他打了个激灵灵的寒噤,愣是清醒了。

张景澈背着“佞幸”的名声,原以为这辈子最好的下场无外乎是像杨帆设想的那样——寻个机会功成身退,自此远离庙堂,不问朝中争斗。

身在泥潭、手染鲜血,本不指望能得善终,所谓的志向与抱负只能随着这身破烂皮囊一同葬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懂他的抱负,还愿意相信,扒开他胸口里的狼心狗肺,骨子里流着的依然是一腔忠义热血。

有那么一瞬间,张景澈屏住呼吸,还以为自己喝醉了……若非梦中,他如何敢奢想,这世上还有人能懂他、信他?

直到觉得视线模糊,伸手摸了把,指尖蹭到一点冰凉的湿润。

放下惊天大雷的定边侯管杀不管埋,直挺挺地躺在罗汉榻上,看着像是睡着了。张景澈回过神,扯过被褥盖在他身上,正要起身,那醉鬼忽然迅雷不及掩耳地捞住他衣袖,往怀里一带——

张景澈本就头重脚轻,这一下猝不及防,直接趴倒在榻上。

他倒没觉得疼,因为定边侯在底下做了缓冲,张景澈摔在杨帆怀里,被那醉鬼捞了个正着。杨帆顺势翻了个身,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将张景澈扣在怀里,脑袋凑到跟前,在他颈窝处蹭了蹭。

张景澈摔得头晕眼花,回过神时,身上已经多了一只定边侯。他还沉浸在方才的动容中,没舍得跟杨帆发火,伸手推了推定边侯,温声道:“远舟,松手,我去给你倒杯茶。”

杨帆闭上眼睛装死。

张景澈只得摸出折扇,在他手肘麻筋处一敲。杨帆半边胳膊登时麻了,依然不肯撒手,哼哼唧唧道:“别走……”

张景澈纠缠在床笫间,不知是气是笑。他只当杨帆醉得不省人事,将自己当成哪位红颜知己,勉强挣出一只手,捏住他下巴没好气地问道:“浑叫什么?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