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干系甚大,不光忠勇伯府无一幸免,连他部属故旧也广受牵连,”张景澈用签子敲了敲桌缘,“侯爷以为,忠勇伯当真干出了叛国悖君的勾当吗?”
杨帆不假思索:“不可能!忠勇伯是我爹旧部,跟了他二十来年,若是连他都靠不住,这大殷也没有忠义之士……”
他话音骤顿,终于回过味来,近乎悚然地盯着张景澈:“你的意思是……”
张景澈眼角含笑,神情近乎温柔,说出口的话却极尽森然:“侯爷应该明白,北疆兵权乃是重中之重,素来掌握在定边侯一脉手中,哪怕老侯爷过世、侯爷尚且年幼,帅印也不曾落到外人手里……大皇子的母家是永昌伯,自然要奔着军中使劲,忠勇伯不倒,他怎么趁虚而入,在这铁板一块的北疆驻军中分一杯羹?”
杨帆捏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目光若能化出实质,此刻已经在张景澈脸上戳出个透明窟窿。
“只是大殿下小看了当今,他万万没想到,忠勇伯下狱后,当今并未另择人选执掌帅印,而是将这方要命的重器收回朝廷,”张景澈微微冷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料到,北勒真的敢挥师南下……”
后面的事,不用他说杨帆也知道,无非是北勒铁蹄惊碎了九五至尊的盛世大梦,老皇帝毕竟没糊涂到底,哪怕大皇子一派竭力争取,他依然力排众议,将帅印交给了定边侯的独子杨帆。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十分明智,经此一役,至少三五年间,大殷再无外患之忧。只是期间流了多少壮士血和生民泪,便不在上位者的考量范围之内。
“他们怎么能、怎么能……”杨帆嘴唇微微哆嗦,一个控制不住,竟然将粗制滥造的桌板生生扳下一块,“忠勇伯府百余条人命,北疆驻军数万将士……在这些人眼中,算什么!”
说到激荡处,他再也忍不住,挥袖一拂,将那盏昏暗的烛灯推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