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值班的肖淼收到垂死病人,犹豫挣扎了半天,还是给我打了电话,史良血肉模糊地被人送进了医院!肖淼说被人捅了肚子,头也破了,血流得满脸都是。她辨认了半天才确定是史良,而努力睁开眼看到肖淼的史良费力地说了两个字,那两个字是我的名字,漫漫。
我一路思绪乱飞,想起以前史良为杨小霞殴打流氓,也没血流成河,现在他居然垂死挣扎在医院,我发现自己快要流出眼泪,很奇怪的感觉,难道我还爱着史良?五年的往事一幕一幕爬上心头,史良第一次吻我,史良第一次拥抱我,史良第一次要我,第一次去爬峨眉山,第一次吵架,一点一点地浮现在眼前,我终于发现,有些事,早已烙在了我的生命里,无法磨灭。
10月1日,天气骤然转凉,艳阳高照的明媚日子迅疾消失,没有半点过渡。我在医院守了整整一夜,从史良在抢救室到他被推进重症监护室,我一直站着,焦躁地等待,到后来肖淼过来告诉我,好了没事了,我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松开,吐了一口长气。然后我发现有点凉,肖淼说:“都忘了降温了。”她转身要去给我拿衣服,我把她叫住,问她通知家属没?肖淼露出鄙夷的神色,告诉我杨小霞的电话打不通!
我退靠到墙角,有些虚弱地抽出烟,在凌厉而来的风里费力点上,一口一口地抽,刚才看到史良缠满纱布的头,眼泪没忍住,掉了出来,刚想伸手去抚摩史良,却发现我在玻璃外面。我抬手抹了下脸,又是一片潮湿。
肖淼拿衣服过来的时候告诉我,联系上杨小霞了,她马上过来,然后又说:“心姚昨天急匆匆赶回去了,忘了告诉你。”我这才猛然发现身边早已没有她的身影,肖淼继续说:“刘畅也马上过来,他好像通知了方扬,因为我说你在医院。”我说“哦”,心里一片沉重。
很久以后才知道,史良尾随杨小霞,对她招摇挽着心姚父亲的行为终于爆发,他挡在他们面前,杨小霞不动声色地和他对峙,因为史良并没有把他们堵在被窝,杨小霞沉默了一会儿,对身边的男人说:“李总,我们改天再谈吧。”然后脱手拉过史良。我想象不出当时的史良是怎样把那一腔怒火憋回去的,他沉默地任杨小霞拉着,沉默地跟着她往回走,可是走了几步他突然站住,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奋力甩了杨小霞一耳光,那一巴掌响彻整条街。无数的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杨小霞好半天才回过神,对史良狂吼一声:“你狠!”扬手打车绝尘而去。史良迅速转身,朝李心姚父亲的方向狂奔而去,与李心姚父亲的保镖兼司机发生了搏斗。事情就那样发生了,那时候我正坐在李心姚车上,心急火燎地盼着方扬的电话。
方扬在身后叫我,他说漫漫,我回头,看到一身灰白休闲装的方扬,他一脸的担忧,旁边还有刘畅,我突然觉得难受,身体和心,都有些疲惫的感觉,我扎到方扬怀里,那里一片温和,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我紧紧地靠在方扬怀里,开始抽泣。
方扬安抚了一会儿,问我怎么回事,我语塞,肖淼赶紧在一旁打圆场,“先别唧唧歪歪了,到时间吃饭了,先吃饭吧!外面新开了家菜根香,走,刘畅请客!”说着就去拉刘畅。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碰到慌忙赶来的杨小霞,看到我们,她突然停住脚步,我心里就开始打鼓,还是肖淼镇静,一脸冰霜,瞪了她一眼拉过我们就绕过去,我松了口气,可依然觉得满背针芒,凉飕飕的,杨小霞果然就在后面喊:“我的男人,你来招呼什么呢?”
被方扬握着的手有些松开,肖淼在旁边一挽袖子又想冲过去,我一把拉住,“走吧,被狗咬,你还想去还一口?”
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再顾及肖淼和刘畅,我告诉方扬,我以前的男人,叫史良,现在躺在医院,刚才的女人,是他老婆,方扬“嗯”了一声,默默地在桌子下握了我的手,我的眼睛突然变得温热,泪水摇晃几下,最终还是淌了下来。
史良始终是我心上的伤口,无法掩盖,而不幸的是,这个伤口,从一开始就清晰地呈现在方扬面前。
生活安然地过往,如微微波澜的海面,只是,它的下面,却有着暗涌。
肖淼对史良和杨小霞充满了轻视和不满,她说看着杨小霞在医院的虚伪劲就觉得恶心,抢救的时候不见人影,人活过来了就拣现成的表现调和感情,“史良知道你守了他一夜吗?”肖淼问我。
其实他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切都回不了头,我有了方扬,我很满足,史良知道了,也顶多感激,而这感激是杨小霞极度排斥的。所以,我告诉肖淼:“你就闭上你的嘴,他知道了又不会给我们劳务费。”
肖淼“呸”了一声,“早知道就不该通知你,看人家两口子多和睦啊,那史白眼狼可是对他那杨白眼狼感动得一塌糊涂呢!”
我赶紧岔开话题,问肖淼最近和刘畅的进展,肖淼一提这个就来劲,铺天盖地一番炫耀,先描述刘畅是如何的悔不当初——当初相亲时看走了眼。又显摆自己是如何地走高调路线,刘畅又如何锲而不舍,我听得耳朵都烫了,赶紧替她补充上一句夸耀自己的话,“那还不是因为你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