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队士兵护送着全城百姓向漠齐撤退,眼下是回来复命了。当日里说的是,护送全城百姓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漠齐,回来一人复命即可,其余的人协助漠齐并周边各城镇守。
“是啊。州内各城的情况,各城守将比我们清楚,我们在那里不比在雁沙有用。”带头的那个年轻人豪爽,笑出了一口白牙,打趣道,“将军您这是要把我们拒在城外啊,南城那几道防线,可险些要了命了。”
顾怀泽显然是习惯了这些士兵没大没小的态度,笑容不变:“南城防线防的是城里的人出去——要不了你命。”那语气和气又清淡,跟他身上剑上沾满了血的模样,混似了两个人。
那士兵脸色微微变了变。刚抵达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跟他们走的时候比,兄弟顶多只剩了三成不到。整个雁沙城里头,他们这一群风尘仆仆的,竟成了唯一没沾血的一队!
南城布防……连顾将军都要守不住了么……也是,那群狗贼来势汹汹,兵力十数倍于北狼营,又从漠康运来了攻城的利器……恐怕是打定了注意,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攻下雁沙——要把“北剑”折在这里!能守到眼下已是几近奇迹……
他飞快地环了一圈周围。
士兵们沉默着,眉眼里都是疲惫,或站或坐,相互包扎着伤口。他们脸上有相似的复杂和空白。
恐怕……是要战死在这里了……眼下弃城没有百姓会遭难……不,不可能的。雁沙失守,北关防线必遭重创,关内各城将直面敌军。
得撑住,尽一切可能撑住,撑到援军过来……
他呲着牙笑:“将军,您可别再露出意外的模样。您不是算好了我们会回来的么?”
顾怀泽低笑了一声,也没有反驳,坦坦荡荡:“抓紧休息吧。他们很快会再打过来的。”
他抓了把头发,紧了紧握着戟的手。
顾怀泽忽然望向远方,稍稍拔高了嗓音,像是要让周围的士兵都听到:“南城城墙内外、完成最后布防,撤对外防御,落内城门……”他停了下,不笑了,慢慢看了一圈城内,仍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布‘战时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