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渴望的、逃避的、信仰的、厌弃的,在这柄剑上,在这张战旗上——早在这些之前,就已经在血脉里流淌。
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为它征战,为它杀伐,因它被围困,也因它得自由。
“我之前问顾玖之,为什么她执意要去战场。”
甚至,在很多年前,还懵懵懂懂的时候,抱着一腔的不甘,想要冲破桎梏。偏偏却认定了,心甘情愿被这方土地困囿,认定了那是她选择的自由。
薛逸注视着安野的眼睛。少年目光里流淌过很多温柔又坚硬的东西。
“她说,因为带大她的人是玄光和顾怀泽。”少年眉目柔软,像是要露出一个笑,却最终没有。他只是这么看着安野,就像这么多年站在师父面前,仰起头来看他的脸。
“师父,带大我的人是你。”
“‘最致命的刀锋不在眼前的敌人,来自于背后的同胞……’”薛逸的声音和他记忆里那个男人的声线缓慢地重合。
很多年前,那个男人笑容凉薄,目光冷嘲,可又那么复杂,复杂到当年的他只有下意识地感到沉重。
长大后的孩子慢慢接完了这个男人当年没有说完的话:“可是,你仍然要为这片土地而战。”
他封了那柄叱咤过战场的剑,不愿意再为国征杀。却把同样曾在战场拼杀过的一柄,放在了自己的房里,日日相对。
他远远地离开了战火烽烟、政局争斗,任他阴流暗涌,我自逍遥不沾身。却把驿站官府熟络得像自家里的院子,大胤纵横、乃至东洲辽阔,局势战事他哪一个都了如指掌。
这么多年,他听到战乱再起的第一反应,仍然不是感慨,而是要提了剑,冲上战场。
就像承着他的教言和庇护长大的那个孩子啊,自始至终挺直了脊背,站在这片大地上,长成了可以撑起一方的样子。
安野看向薛逸,那双眼里,一刹那涌过锋利的气势。
像很多年前,他拎着铁匠铺里二钱一把的剑,一剑劈下来,凭空里生出了战场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