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地吹了声口哨,伸手上去。指腹轻轻抹过剑身,金属冰冷。光影在上面流水一样地还转。
“真好啊。”薛逸手腕一抖,把剑归鞘,又捏着掂了掂,片刻都不愿撒手。
刘山被他的表情逗笑起来:“这剑是铁匠铺子里打好的成品。跟名家的剑肯定没法比。”
“诶,还名家呢。您看看我那把剑,这可是第一回使,没断了都是我运气好!”薛逸晃着脑袋,瞥了一眼丢在榻上的剑,很快收回了目光,高兴地道,“这下好,回头路上便能把它扔了!”
他歪着头,过了不多久,视线又落回去。血迹厚重,几乎淹没了剑身,黑褐的颜色,泛出森然死气。
“平兰城里太平久了啊,打的这些刀剑大多只能当装饰。我半年去买了三回,便差点没被那大哥当成拿剑炖汤的妖怪……”少年絮絮地闲扯,语调上扬,无忧无虑的肆意。
“害怕么?”刘山轻声问。
“嗯?”薛逸停下来,仰起头,笑脸明净,“怕什么呢?”
“差点被人杀了。也……确实杀了人。”刘山看着少年一点点冷凝下来的表情,说得缓慢。
他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握紧刀的时候。
那时候,他心里有无尽的仇恨和愤怒,要把他焚尽一般地,推着他去挥刀。他以为世上最痛苦的事情都已经经历过,再来不过是被人杀了……直到他砍下仇人的头。他看到无限的空茫。
没有多久之后,畅快过去。他夜夜梦到满目的火光,粘稠的血沾了他满手,烫过脸颊,魑魅魍魉在他耳边哭号——他才惊觉,原来杀人一样可怕。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握紧了刀剑,去撕开敌人的胸膛。
可这不代表那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