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慕容葵说。这两个字念得还有些绕口,模仿着记忆里的字音强行复述出来。可分外的认真。
她的指腹落下最后一划。桌面上,寥寥几道勾出来个山水走势,四周城池。
她拍掉手上的沙粒,伸着胳膊到慕容葵面前,打了个不响的响指:“‘形兵之极,至于无形[2]。’”
她声线低哑,像一面好瓷器,却生生被磨出了坑洼,算不上好听。可漫不经心的语调里,自有一种方寸乾坤的壮阔、和全局在握的锐气。引得人去倾听,去窥探,去仰望。
裹挟着山河黄土,漫卷过这一方院落,把时光都浸洗出苍茫。
那是她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
时光镀了酒,是她人生开始的地方,是她人生终结的地方。
“就那吧,我看行。”
慕容葵松开拎着的竹榻。竹榻跌了下去,砸出来些许灰尘。
她也不嫌,慢悠悠踱步过来,蹲下来,角着力,要把那榻往旁边再挪几寸。
她手脚都有伤,提不起太重的东西,经不得辛劳,甚至走不快步子。这方院子,她总是指挥着慕容葵打扫。院子归慕容葵,屋子归她。
每次都是慕容葵早早对付完了,站在院子里,背对着那几间屋子等她。要到石板上的水干了小半或者大半,她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她不允许旁的人进来。那她之前一个人打扫,该是怎样的光景……
慕容葵偶尔会那么想。就像这张竹榻,她一个人要怎么搬进来呢……总会有办法的吧。如果是她的话。
“呐?”她支着一条腿坐在竹榻上,探身过来在慕容葵眼前晃了晃手,又指了指竹榻,示意孩子过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