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顺着水面漂流,燃烧,又沉没。
顾怀泽坐下来,望着水面,目光很认真也很柔和:“我不信神。要是要寄给他们,便直接给了,也不用通过神明。”
他顿了下,哼笑了声:“可其实,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听得到。不过是活着的人自我安慰罢了。”
玖之什么都没说,在他身边坐下,盘着腿。刀压在膝盖上。
顾怀泽眼底是那火光灿烂,把黄泉都一并点亮。他叹息了一声:“他们是我的兄弟。我血脉相连的兄弟。”
他慢慢说起那些人。
说有人顽皮,有人持重,有人顺服,有人桀骜,有人战死,有人归乡。
说他们在战场上勇敢或怯懦,嘶吼或哭喊,骑马冲锋入敌阵的勇士,泪流满面着提刀拼杀的新兵。
说他们并肩的同袍,他们埋骨的边关,他们背后的国土。
那些死去了多年的人,那么多那么多,一张张面孔生动起来。
战场上无名的亡骨,从未丢失他们被埋葬的名字和人生,清晰地映在他们将军眼中,复苏在这个七夕的夜。
他们血泪鲜活,生动而灿烂,坠落又不灭。
他们支撑成大胤不可摧折的骨头。
旌旗漫卷。刀枪血火。
灯河长明。
“我不想在鬼节祭他们。算来算去,还是七夕最好了。”
满怀都是希望和期盼。满河满眼的祈愿和祝福。
给爱着的人。给有所爱的人。
顾怀泽望着逐渐熄灭的火光,低头笑笑,轻声道:“愿我故去的兄弟们,魂魄归处皆为所愿,皆无所憾,无霜无寒。”
我不信那些。可还是希望你们魂魄归故里。归向所有牵挂的地方。
火光仍蔓延在他的眼底,熊熊燃烧。无声的烈焰卷着话语平淡:“顾怀泽还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