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盼着他能够入梦。
如果真的有来世,不要有牵挂了吧。不要悲伤,不要回头——去一个再也没有战火的地方。
可她从一开始的十来天来一回,到后来的夜夜寄灯。好像没有那盏灯,她便会迷失在黑暗里。没有他的黑暗啊。
那么多年。
悲痛早就在平静里化进了骨头,再也寻不到,也洗不尽。
她还能笑着,可快乐也早就跟他一起远去了啊。变成无喜无悲的模样,只剩下漫长的思念。爱被时间深酿,变成带下墓碑的陪葬。
跟一盏盏河灯,漂向看不见的未来。
直到她和她的灯,变成了槐水的伤痛和祝福,永无解脱。
顾怀泽收了声,将将好折个纸的功夫。好端端的一个传说,被他讲得七零八落。他放下手上的纸船,换了下一张。
玖之望着水面。
起伏的波纹倒映着大片的水灯烛火,投出来一片光辉璀璨。
她伸手,透过指缝去看那火光。忽然说:“明明结局不好的。”
那语气里有些厌倦,又有些烦躁。
她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要等一个人,把自己的未来寄托给永不会归来的故人和永不回头的河水。也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这样的悲剧,为什么这些旁观的人们偏要悲伤、偏要执迷,用那么一个名字去包裹一个故事或是一个时代的伤痛——甚至,热衷于这种连当事人都没能庇佑的祈愿。
顾怀泽折着纸的手一顿,跟着她一起看向河面。他眯着眼,悠悠笑开:“因为后面还有一段。”
他走了之后第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