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灾情再重,南方的百姓还是得过日子,也早已经在每年这样那样或大或小的灾祸里,被浸泡得麻木。去年年尾,帝都里凄风苦雨的那些日子,还是很快便过去了。自贺御史带领的官员控制下来灾情,槐阳城便彻底地松快了下来。
横贯了整个都城的天心河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画舫。
悠闲,又莫名地让人安心。
顾怀泽没凑那画舫游湖的风雅。不知道哪里寻来了一条渔船,灰秃秃的颜色,一个小篷子支在上头,竹条磨得发亮。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码头里。
他半靠在竹篷边,眯着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身上的粗布衣跟那船一样,灰扑扑的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颜色。他倚在那里将睡不睡的懒散劲,更是跟那些手头上那些没揽着生意、歪在渡船上偷闲的船家没什么分别。
奈何这人的模样实在的出众。岁月磨尽了少年人的鲜衣怒马,却又洗出股处变不惊的润泽,被早春的午后包裹得松软又懒散,分外的扎眼。
他不是槐阳人。
年少成名。“显兴战乱”里有段稍太平些的时候,便被显兴帝从边关召回槐阳,在槐阳待了两年。跟安野、钟维还有卫子熙,差不多的身份,差不多的年纪,很快混在了一起。除了战功,在槐阳城也是出了第二个名——好看。
当年便有相熟的文官调侃,“你们这些武将怎么回事?靠脸打仗的么!给不给我们这些真的‘看脸’的活路!”。
有船家女大胆,撑着船,眼看着要靠岸,心一横,竹篙往河中一戳,直直地朝着那小渔船便撞了过去。
远处有看得分明的人,显是见多了,半分不慌张,反而善意地笑起来。
一支竹篙点在那姑娘的船头,稍使了点力,往旁边推开,又迅速地抽手回身。竹篙从水里荡过,稳稳当当落在岸边的石条上。小渔船晃晃悠悠地稳了下来。那岸那船,连个边都没有挨着。
那掌着竹篙的人,才将将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