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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悲恸像鼓槌猛烈敲打我身上的每一寸地方,明明是夏天,可是吹来的风却像秋风,吹过巷子里的每一个花圈,发出孤寂的“莎莎”声。

我拖着已经不知道是谁的身躯一寸寸往那个挂着白色灯笼的门口移动,眼泪在汹涌,可胸口了堵了一块巨石,让我无论如何也哭不出声。

眼里已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外婆隔着玻璃车窗的笑脸,没有牙齿的她,笑的那般慈祥,那分明只是昨日之事,为何转眼间,她与我阴阳两隔了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门,有个人扑过来抱住我,狠狠垂打着我的背,一边哭一边控诉,“孽障啊,你这个孽障,你怎么才回来,你让临死的人带着遗憾和担忧离世,你怎么对得起拉扯你长大的人……”

我的身体已经麻木,感受不到疼痛,那些话,不知道她是在骂谁,我听不懂,我只知道,这具身体里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突然来了好多人,将她从我身上拉开,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孩子,孩子别怕,爸爸在这里。”

我茫然的四下张望,循着声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但是谁,我想不起来,也不愿去想。

我喃喃问他,“外婆呢?我的外婆呢?”

这个时候有声音道:“这孩子,怕是傻了?这可怎么办呢?”

又有声音道:“愣着干什么啊,快去找医生啊。”

他们说什么跟我有何相干,我只想见我的外婆,眼泪迷住视线,我想抬起手擦掉眼泪,但双手已经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

有人替我擦掉眼泪,视线清晰不少,我四下张望,喃喃问道,“外婆呢?我的外婆呢?”

那个熟悉的声音扶着我往前面的一间房子走,我认得出,那是外婆住的房间,我想,外婆在里面睡着了呢,于是我提高了声音唤她,“外婆?外婆?”就像我每次回来看她那样,一进门就大声唤她,“外婆?外婆?”

周围传来杂乱的啜泣声,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桌上一张外婆的照片,正慈爱的看我,照片旁放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上也贴了外婆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