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武要我替他去行刺。那是个大人物,护卫十分周密,非武功高者不能成事。”修文苦笑,“我根本不是那块料,此行大概送死而已。我活着回来,当然好,那时再设法脱身;我死了,厌武金蝉脱壳,也能活下去。”

“我应该去,是么?”他双眼朦胧,探寻地看我,已经微醺。

我缄默不答,啜了一口清酒,酸苦而香醇的辣味在唇舌绽开。

“我应该去。”他自语道,又是一饮而尽。

我不需要给他任何回答,他早有答案。在厌武旷日持久的打击中,他迷失自己,化身为愿意牺牲的光辉形象,他既怕事,隐秘处却极为渴求这样破釜沉舟卖命的机会,以此证明自身存在的价值。我看得很清楚,他反抗不了厌武。

“我知道你的回答没有改变,不过想赌一回运气。假如我回来,”他再三强调,“万分之一的假如,我活着回来了,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曾经埃洛也想同我一起走。他要我做他的旅伴、情人与同党,修文是不一样的性质。

所谓的他对自由的渴求,始终处于厌武的统治之下。他无法摆脱自己的奴性,渴望已久的旅行亦不过是短暂逃避,我想象得到,就算我同意带他走,不过有两种情况——一是在游玩过程中无论怎样畅快,一旦厌武来书,他便立刻飞回来,满腔抱怨地受其拘束;二则他将主动权转介在我手中,他可以不理厌武死活,只要我愿意接管他的将来。这样的设想令我恶心。

“你真要走的话,”我低头打量亲手酿出来的琥珀色酒液,心中想下次该如何改良配方,“真正要旅行,一个人是最能体味各种真意的。”

修文长长地喟叹,将酒饮了又饮,洒出来的酒水濡湿前襟。

他告诉我说真想骂厌武是王八生的,而这话不能出口,否则一张嘴,连自己也做了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