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澍晚是要代他而死的血引人,若是自己出声安抚,岂不是在他心尖上扎刀子?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江澍晚才不像训练有素的杀手,倒是有了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

原来这人也会伤心,也会掉眼泪,也会流露出真情实感。

云殊华从前襟里摸出一张手帕,摸索着塞到江澍晚的臂弯里,道:“我可以作保,傅徇说的事绝对不会发生,我们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被他利用。”

江澍晚双肩微颤着,手指紧紧捏住帕子,并未抬头。

想要不被利用……谈何容易。

从记事起,江澍晚就知道自己是借住在江家的养子,父母不详,便只得以庶子的假身份长大。江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那样一个尊卑等级极为森严的环境中,他不知吃了多少苦。

七岁时,他第一次见到傅徇,那人青衫白靴,面带和善的笑意,说自己是他的生身父亲。

为了这一句话,他忍下无数毒打与折磨,强迫自己一步步熬到现在。

纵观他这潦草的十多年来,为了所谓的父亲,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坏事?甚至,他还为此算计自己的好友。

如今忽然有人告诉他,父亲是假的,身世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那些丢掉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怎地,江澍晚恍然想起与云殊华潜逃玉逍宫的那一夜,两人狂奔数里,自己不慎打碎了傅徇给他的玉扳指。

那玉质的东西落在石面上,发出清晰的破碎声。

江澍晚双目紧紧盯着那碧玉的碎末,回身去捞,身边的少年却一把拦住他,语气轻柔:“好了,既然碎了,就不要再想了,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