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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布看着她,没头没尾地问:“你还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的退休计划吗?”

“不记得了。”韩愔不假思索地答道,“启发我一下。”

肖布看着她:“你说你想回匹兹堡教书,直到有一天你会终于忍受不了愚蠢的本科生,一怒之下出走欧洲,找一个靠着雪山的村子开一间面包作坊,主打产品是我们母亲最引以为傲的培根芝士面包。等生意稳定了,你还可以兼职当地孩子们的田径队教练,顺便教他们英语和中文。”

韩愔思忖片刻,笑了笑:“是吗?年轻的时候白日做梦罢了。”

肖布也像韩愔一样,缓缓地靠着墙坐了下来:“你明明渴望那样的生活,怎么当上了南美毒枭最信任的心腹?”

韩愔语气轻轻巧巧,更带着些讽刺笑道:“你想听实话吗?”

肖布点头:“当然。”

“其实比我想象中简单许多,染红头发,随便打几架,陷害几个他的老部下,替他挡几次子弹,那个中文成语怎么说来着?对了,平步青云。”

他们两人当然都知道,实际情况比韩愔描述的惨烈许多。肖布好像还想问更多的细节,他其实非常想问这个越走越远的妹妹这些年受了多少次枪伤,多少次刀伤,伤口都在哪里,有没有经历过脑震荡。

不过他张了张嘴又犹豫了一会儿,慢慢问道:“在给你讲一个故事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她看着手边的豆子罐头,突然真的想挖一勺尝尝。

“就算麦肯锡在这次行动被击毙了,但他的犯罪网络根基深厚,根本无法铲除干净,一段日子后一定会有一位继任者出现接管他的资源。如果你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你会愿意留在继任者身边,留在南美继续卧底吗?”

韩愔听完后安静地沉思了几分钟,看着肖布的脸没有说话——他那搞笑的眉毛真的和他翩翩少年的脸真的太不搭了。

她想起很多年前小韩愔就会和福利院别的孩子们一起嘲笑这位混血小王子的眉毛是多么的不着调。没想到从迎春花福利院的肖布和韩愔,到二十多年后委内瑞拉烂尾楼里的肖布和韩愔,唯一没有变化的,竟然是一对眉毛。

肖布也不着急,他和韩愔就那样看着对方一言不发。他仿佛正提着一颗千斤的心脏,对面人的答案可以是一只帮他一起扛起这心脏的帮手,也可以是一柄更重的,刺向那颗心脏的利刃。

韩愔觉得肖布一定知道这个答案。除非她死,不然她是逃不出这个怪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