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易生听说过为什么要让整座桥成为蓝色调,好像是之前的市长不喜欢冰冷的布鲁克林金属吊桥风格,集思广益给这座跨江桥取名叫扬帆大桥。这里离入海口也不算太远,所以市长命人把桥的主体刷成了白色,栏杆刷成蓝色,象征着迎接生命的无限可能和未来的新希望。
去他妈的新希望。
他无意识地用手摩擦着粗糙的栏杆,栏杆表面有些起了皮的锈迹,他没有注意虎口边起了一圈细小的血泡。
过了很久,久到项易生差点忘了今天是和程海伦一起出来的。他又戴上了平静的面具走了几步回到程海伦身边:“好了,这里也来过了,我送你回去吧。”
程海伦没有拒绝。她接待病人的院子在市郊,离跨江大桥不远,很快就到了。
出于礼貌,项易生也下了车。之前来过的小院门口依旧是那一大片花圃,不过现在寒冬差不多算过去了,雪都化了。花圃里一半是迎春花,一半是还没到季节的月季与海棠,相比上次来,小院里还移栽了几颗三四米的大树。
程海伦穿上外套笑着介绍道:“我找人移了几颗树,春天的樱花和玉兰,夏天的紫薇和木槿,秋天的桂花,冬天的腊梅,这样四季都有花香。”
项易生特意吸了吸鼻子,好像真的有香味。他被清香带着浅浅笑了笑:“真不错,请了景观设计师吗?”
“嗯,一个姓叶的小伙子,听说是从墨尔本回来的。你要是喜欢这个风格我介绍你认识。”程海伦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院子,接着上一句话随意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项易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深吸了一口气,让沁人的花香游过一遍全身,对程海伦道:“程医生,我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程海伦很乐意听他的回馈,立刻问道:“是什么?”
“我不怕水。”项易生听上去很笃定,“我害怕的从来都不是水。”
程海伦不解,正要问得更详细一些,项易生继续道:“程医生你上次说的,我们治疗的最后一步,是去墓地。”
程海伦想都没想立刻反驳:“你还没有准备好——”
“去吧,”项易生接话道,“我下个月要出一趟差,回来就去吧。你知道孤山公墓吗?我在那里选了一个地方,她没有直系亲属,所以手续办得快。”
他亲自去看过,那地方在半山腰的朝阳面,附近是大片的迎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