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醒道:“回答不要犹豫。”她沏着茶缓缓吐出一个字,“水?”
项易生愣了一下,然后久久没有说话。是死亡,他的答案是死亡。
那女人将项易生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又慢慢问道:“告诉我项先生,你是怎么想的。”
项易生再次噤声,他扶了扶自己的太阳穴,许久才说道:“程医生,谢谢你的时间,我——”
程海伦仿佛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她再次从容地拿起水壶给俩人都加满茶水。显然这不是项易生第一次像这样拒绝沟通了。
她坦诚同时温和地说道:“项先生,在你找上我之前,你应该了解过吧?我在波士顿住了二十年,哈佛毕业,在全美最好的麻省综合医院做了十年临床心理学家,诊断过上千个病例,发表了两百多篇关于不同疗法的论文。”
待她看到项易生点头,程海伦继续说道:“很华丽,不是吗?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不配合我,这些履历将没有任何用处,你来找我和你去街上找一只蚂蚁对话没有任何区别。”
程海伦不管是听上去还是看上去都没有任何攻击性,可她似乎在下逐客令。
她捧着茶杯继续平缓地说道:“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向你介绍过了认知行为治疗。它的核心建立在让我引导你现有的想法,从而潜在地改变你身体的表现,渐渐改善你的生活。这一切是前提是——我需要知道你的经历和真实的想法。”
项易生的呼吸突然沉重了一些。真实吗?他也可以真实。
每天夜里包围他的那种窒息感开始涌上心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领口,让他活生生的抓起肉体和灵魂一起回到了那天晚上。
在警察到达之前他尝试从岸边下水,一无所获。
但他后悔了——其实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尝试与自己和解,可在某一天夜里项易生头痛欲裂,然后突然后悔了——他应该一起跳下去的。
他的手表防水,手表和车都有gs功能,他应该反应快一点,发出消息找人定位,然后立刻跟着前面的车一起冲下水去。说不定他还能及时跟住前面的小车,就算没有抓到人,他们也会被同样的水流卷到同样的终点,那样就可以缩小搜救范围,说不定就能找到她了。
可他没有胆量将这样幼稚愚蠢又犯贱的想法告诉给任何人。
实话就是,他甚至每次看到深一点的水,都能联想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