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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皓云刚刚被凌翌训了一顿有点委屈,这时候招呼队伍在出山后最后一次原地休息。陈所长第一个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他用手扇了扇风多嘴道:“怎么昨天走一整天都不让休息,今天走两个小时都要停一次。”

沈皓云向他做了个锁喉的手势,没有理会他,背好枪小跑到队伍后方一百米外,找到了韩愔和凌翌。韩愔的状况肯定不会好,她费力地背靠着一棵大树,趁着队伍休息在凌翌的帮助下勉强喝了口水。

沈皓云自问他要是身上有同样的枪伤都不一定能在休息了几个小时后行动自如,一想到她这样拼命保下的是陈所长这种人就更来气了。他走到韩愔边上对她认真说道:“你刚刚昏迷的时候,喊了两声那钱袋子的名字。你现在就想着他,想着他送你的黑卡和那栋健身房——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杀了他,把他的财产占为己有!——你尽量坚持,一个小时我们就出去了。”

韩愔知道他的好心,于是强撑着精神,惨淡地笑了笑点头。

话虽这么说,但是当队伍走到山林边缘的时候,止疼片的药效已过,凌翌说继续过量摄入可能会引发心律失常或者急性胃出血,说什么都不能再吃了。韩愔疼的浑身颤抖,别说想着项易生的黑卡,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跟着队伍又坚持了十几分钟,韩愔正要迈步,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晃,整个人就直直地向地上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滚下山坡。凌翌眼疾手快抓住了她,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作为军医清楚地知道这样严重的伤势能挺到现在,韩愔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能活着就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但是实在没有办法,韩愔要是倒在这里就只有两种结果,第一是拖累整支队伍的步伐大家都赶不上船,第二是凌翌可以背着她走剩下的五十分钟,她会因为伤口感染,崩裂失血过多或是没有躲过交火死在凌翌的背上。

凌翌狠了狠心,拍着韩愔的脸辅助嗅盐硬把她唤醒,逼着她清醒起来不让她睡。消炎退烧的药对韩愔来说已经远远过量了,凌翌只能在她清醒后在她的伤口附近打了一丁点手术用的麻醉药,陪着她原地休息了两分钟。还没等韩愔意识完全清明,凌翌便硬拉着她站了起来继续跟着前方沈皓云的行进步伐。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支十人的队伍从昨晚成功过桥后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更多的挑战,人类学家们终于在三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之后走出了这片绵延的山脉,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出了山之后隔着一条深至小腿的小溪流就能到他们进山之前安排好的补给站。这条溪流里不均匀地散布着一些石块,韩愔还记得进山的的时候自己还蹦蹦跳跳地走在这三个男人前面,没想到世事难料,这才过了多久啊,她就连平地都站不住了。

韩愔靠在这溪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感受着许久没有见到的阳光,觉得嗑了那么多消炎药高烧也没有褪下去。刚才专心赶路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无穷无尽潮水一般的疼痛,现在放松了下来,她立刻感到阵阵晕眩并且头痛欲裂,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像是昨晚把她当成五花肉炙烤的那群人又逮到了她,开始拿着榔头一下一下砸她的头。

韩愔现在是不可能靠自己走过这些歪歪斜斜的小石子了,同时凌翌也绝对不可能再让她的伤口碰水。队伍已经出了山,补给站就在视线所及的前地方,凌翌便把身上的装备挂在胸前,蹲下身示意韩愔爬上他的后背由他带着淌过溪流。

到了这个时候,客观情况允许,韩愔的身体也实在无法拒绝了。她趴在凌翌的背上,才贴到他一秒钟就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韩愔失去了主动意识,整个人一直在往下滑,凌翌只能一次一次用力将她往上送,这也就是他之前担心的问题——凌翌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背有一块衣料开始变得潮湿,他知道这是昨晚缝合好的伤口在行进途中就一直紧绷,现在韩愔被他背着伤口最终还是裂了开来,一阵一阵往外冒血。

不过这次路程只有短暂的几分钟,凌翌没有叫醒韩愔,一路把她背到了溪流对岸的补给站,把她放到补给站里的椅子上时韩愔才又被疼的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的时候凌翌正在给她的伤口换上一块新的吸血纱布,韩愔看着他小心翼翼眉头紧锁的样子便想活跃下气氛,用虚弱的声音对他说道:“我每次醒来都幻想着你们已经把我送回家了,哎,没想到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