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洪文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总不断浮现出那一老一少的样子,闭上眼,又渐渐幻化成自己和师父。
他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觉得可怜?”洪崖在那头道。
东北太冷了,没火炕简直活不了,到了夜里火一点,人跟烙饼似的往上一躺,什么腰酸腿疼全都没了,舒坦得活像升天。
这师徒俩睡一间,程斌和随行的另外两名医生一间,都是一样的大火炕,就在隔壁。
屋里黑漆漆的,洪文翻身坐起,也不点灯,只盯着窗缝里露出来的一点月色叹道:“说不上。”
沙俄国杀了好多大禄朝百姓,若自己觉得他们可怜,又有谁可怜无辜枉死的大禄百姓?
可白日死鸡那对死亡都麻木了的神情,却又叫人腔子里闷闷的,仿佛心脏都被捏紧了。
洪文又叹了口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味儿,怔怔看着角落里的阴影,“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若没有战争,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部族的百姓都能和平共处,大家一起说笑打闹,难道不好么?
可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
他不明白。
洪崖双手枕在脑后,躺着翘起二郎腿,平静道:“人心不足,人的贪欲是没有尽头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战争。”
小到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大到家国霸业寸土必争……都是贪欲。
洪文跟着叹气。
洪崖从枕头底下摸了一把冷掉的烤栗子扔过去,“吃饱了睡吧,梦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