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试试,这个水温可还合适?”芸娘笑吟吟地看着宋芋说道。
宋芋用指尖往水面上轻轻一探,登时有圈圈涟漪往外荡去,她微微蹙眉,“烫了些。”是时,芸娘又往其中灌注了些凉水冲兑。
烟气渐渐淡去,净房中的光线变得明敞起来。现下本就是冬令,若是不在烧地龙的屋子里便会觉得甚寒,芸娘身上沾了些水汽,衣服有些湿漉,昏昏欲睡间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这时她眼前突然清明过来,才发现宋芋几近整个人都缩在木桶中,只将纤细白皙的脖颈露在外方,头发湿漉漉的绾在脖间,她似乎是在小憩。
宋芋垂下的乌黑成扇的睫毛微微颤动,好似将要振翅翩跹的蝴蝶,但见她眉心蹙着恹恹,应是在做什么不太美好的梦。
芸娘轻轻拍了宋芋瘦削的肩头一下,温言到,“娘子快醒醒,水温都凉了,再贪估计得要着凉了。”
却不知道宋芋会如此大的反应,她像是被惊醒后一般,眼底满是茫然和无措,她几乎还惊叫了一声‘你不要死。’
宋芋攥住芸娘的胸襟攥得甚紧,紧到芸娘感觉自己竟有些呼吸不畅顺了。芸娘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安抚到,“我一直在的,怎么会是呢。”她笑眼弯弯,看起来甚是温婉,让宋芋放松安心了不少。
芸娘在伺候宋芋更衣的时候,手触碰到她可触到骨结凸起的肩膀以及不堪双手盈盈一握的纤腰,再思虑到方才她哪恍然的反应,她不免觉得鼻尖一阵酸涩。娘子被沈复之这个薄情寡义郎劫起江陵府,又被陆元救出,两人逃命的这段时日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着宋芋蜷缩在一处微微颤抖的背影,芸娘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却又止住了,她轻轻吹灭了灯火,蹑着脚步向往去。
五日后。
宋润玉一案因着大理寺少卿迟珩等人的联名上奏被重审,而沈复之因为煽动亲王谋反并私藏军器和鹅眼币被削爵流放岭南。而宋祈渊因着救了襄阳郡公有功,便奉命随其往了碎叶城,算是对之前妄言一事的惩罚也算是对他的历练。
沉郁了数日的宋芋听到这些一连串的好消息,苍白的脸上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来。
芸娘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笑道:“马上娘子便可以一家人团聚了。”
“是啊。”宋芋浅笑,可是想到这些阖家团圆的美好,宋芋的心间便浮现起一个人的影子来,不知道他是如何了。
陆元突破重围,孤身一人将作为诱饵的她救了出来,因他手下的精将遇伏被阻了路,不得及时前来支援,陆元便带着他逃往了深山中。那知丧心病狂的沈复之非想置他们于死地,便下令放火烧山。
陆元将她带去附近的山洞避火的时候,因为了救下被捕兽网困住的宋芋而不慎踩到了猎户在下方放置的捕兽夹,最终因沿途的血迹被搜查的猎犬发现而暴露了行踪。因着陆元的腿脚不便,两人的进度一下便迟缓了下来,最后被沈复之搭弓拉满弦直指的时候,明明可免幸的他却义无反顾地冲上来替自己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