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女使搀着自己踩着马凳踏入马车,甫一揭开车帘,宋芋便见宋润莹正将手肘靠在燃着沉水香的桌案上支靥观书,香粉薄敷面,胭脂轻染颊,她今日装点的甚是精致。但当她抬起头来,与宋芋对视之时那双杏眼中的黯然无光以及挤出得苦涩笑意,不禁让宋芋陡然鼻头一酸。

宋润莹似乎是瘦了不少,方才她牵引宋芋到自己身边落座时,宋芋瞧着她哪微凉的手现下便是不用力也能看清根根分明的指骨来。

“你今日怎穿的这么素净。”宋润莹扶着额蹙着眉打量了下宋芋今日的穿着,说着还想将手腕间的嵌玛瑙掐金丝玉镯拨下来给她。

宋芋今日穿了一袭品竹色的襦裙,这般颜色本就极衬脸,她的肤色本就白皙,现下更是欺霜赛雪。头上插着一支绿萼梅流苏步摇,她抬起手腕来轻理一边的花钿时候,宋润莹才瞧见她手腕上挂着一只质地通透晶润的烟粉色细玉镯子,倒有些相映成趣的意味了。

虽是素净十分,但也十分地得体,宋润莹便未再做它言了。

宋芋淡淡一笑,“今日前来左不过也是为了陪姑母散心的。”她将手搭在了宋润莹白净细腻的手面上,制住了宋润莹退玉镯的动作,“儿听说宣平候府的后花园中栽植了甚多的名花,想来一会观花扑蝶也不会少乐子,穿得太过繁琐精致总是会要太过关注自己,反而放不开了。听说今日的赏花会便是置办在此处呢。”

宋润莹将宋芋脸颊旁的碎发给她撩去了耳后,“现下就秋日了,哪有什么花可赏玩的。”

宋芋自是听出了这话里还藏着一层话,但是她现下不好去过问得太细。

自古逢秋悲寂寥,这文人本就心思细腻,对季节的变化尤为敏感,若宋润莹是看到自己萧条的满院联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而平生的悲感,自己过问了又无太过熨帖的安慰可说,倒显得有些敷衍了。

因着邻近午时,饭点的时候,街上的人并不算多,马车一路畅行无阻,眼见就快到宣阳坊了。

宋润莹去突然吩咐起马夫先绕着宣阳坊转一圈再往宣平候府去。

“往年作为长安城靠前的贵家且又喜好热闹的宣平候府办马球会都选在春夏交际之时,那个时候天气晴好,长安城内花团锦簇,来赴会的贵女们的头上都会簪一朵妍丽的名花,多选的是牡丹。”宋润莹笑了笑。

斗花会是长安城的仕女在春夏二季最喜欢的游戏之一,有各大世家联合私办的也有得了圣人亲允公办的。为了在斗花会上惊鸿众人,各贵女提前一年便要联系长安城的名花商为自己植种料理。令各大贵女煞费苦心的斗花会,斗得自不单单是她们都上珍稀妍丽的花卉,更是各大家公子的青睐和眼缘。

这么一想,宋芋登时便明了了。这不就是给长安城的适婚男女提供相亲的场合?只不过说到了这些个名门大家之间,变得更加风雅含蓄了。她眼神不自觉飘忽到了盛放有自己精心准备的春花粉圆和牡丹花糍的红木食盒上,顿时觉着很不是滋味。这些吃食岂不是变相的媲美了?

这斗花选得是一个美貌德行选的是正室,那么这斗食岂不是

宋芋略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今次为何要选在秋令?”她耐着性子去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