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这太宗的母亲窦太后及长孙皇后都是鲜卑人,民族互通婚俗后,这饮食口味便开始交融影响了起来。
又说这羊肉本来是秋冬用来温补身体的,夏日人体气火大,食用了难免躁火。只不过大饕们怎么会放过夏日酣畅淋漓地吃个满头大汗的机会,便依着夏令改良成了水盆羊肉。
店家用挂在肩头的白巾在挂满了汗珠的脸上胡乱抹了把,他面对宋芋问到怎么做的问题时,也不犹豫,反而是大方地分享了起来。“这做法每家都相差无几。不过是用砸碎的羊骨做锅底,然后在上面铺上羊肉。”他提了个重点,这撇净血沫后的汤是要倒出不用的,“加羊油后就放香料包啦。”宋芋记了下,左不过是些寻常的花椒、桂皮之类的香料,没什么新鲜的。
交谈的差不多了,食堂内也开始忙了起来,不时有些身着官袍跨进门槛来。这店家也没闲工夫唠嗑了,宋芋抹了把嘴,数了一小把铜钱放在桌上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听刘婆子说,崇仁坊门口早间的菜品很是新鲜,宋芋手腕间挂着荷包摸着微微有些鼓起的小肚子,想着正好去逛逛运气顺便消消食。
坊门口挤满了不少的人,上朝和行商的男子居多。当官的大多数都骑在高头大马上,少数年事稍大的倒是落了轿子让人抬。
宋芋没瞧见又担着篮子卖菜的,便寻了处空地站在那里,看这些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官吏们。这豊朝官场升职实属不易,有的人七老八十了都还着着青衫,所以一略过几个后脑勺斑白的人后,这甚是打眼的陆元便映入了宋芋的眼帘。
个子很高,青色幞头下的侧脸沐浴在晨间柔和的光线中看起来俊朗十分,定定然一细看竟还有几分苍白,绯色的官袍挂在他清瘦欣长的身上略显得有几分空旷,晨间地凉风微微起,衣袂连带着袍角晃动地如浪涛一般。
高坐在马上的陆元在一声‘胡饼咯’地叫卖声中突然转过身来。
这一刻,宋芋的心跳悬停了那么一刹那,周遭热闹的早市一下子凝固了起来,所有的人物景象都变得灰白起来。唯有前方的那身绯袍还在晨风中流动。
陆元昨夜挑着灯看坊间人编排自己的话本看得有些入迷,锣过两更才入睡。现下臭着张脸,白皙得看起来有些病态,眼底的乌青毕露无疑,偏偏那浓眉又紧紧蹙在了一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倒不是因为打眼便看到了宋芋便这般,只是这陆三饶是都二十又三了还是有改不掉的起床气。今儿个他早上破天荒地赖了会床,朝食都没来得及用便出门了,现下肚子微微咕咕作叫,一想着公廨里寡淡无味的饭食以及同僚间日复一日毫无新颖的下饭话题,他便开始莫名的烦躁起来,以致于现在脸臭得跟个大鞋拔子一样。
陆元微微侧了下身子,吩咐身边引马的恕己去给自己买些早食来。
恕己昨晚上熬得夜不必陆元短,他现在还是睡眼惺忪的,连着揉搓了好几下眼睛后,这神识才清醒了些。“郎君是要吃甜的吗?那属下多让店家浇些蔗。方才我瞧那边的江米小粽子还挺不错的,哪位食客貌似就这酪浆吃的,从那一过就是一股子甜香子气。”
陆元想起蔗汁那齁人的甜味,翻腾起来的食欲又被压下去了些。这豊朝人“”的口味是很重的,煎茶的时候要方盐和猪油,吃甜口的粽子似乎觉得甜味不够,还要浇上蔗汁,就连这大樱桃也逃不掉浇汁的命运。
“倒是有点想吃透花糍了。”陆老夫人房中有位厨子做这透花糍的手艺一绝,内馅的灵沙臛软绵,入口即化,外皮的糍粑经反复捶打,蒸出来的效果是晶莹通透。吃起来也绝不粘牙烧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