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事,民女还真知道些消息。”花瑟瑟声音发凉,“淑妃娘娘曾召见我,为她开副药。彼时不知那药何用,这会儿……”
她作势在殿中闻了闻,诈道:“那药凶猛,公主谨慎点用的好。”
谁也没料到她会捅破‘殒天’之事,偏偏这时外头响起内侍尖细的嗓音:“太子殿下驾到~”
刘纯儿赶忙起身准备迎接,路过花瑟瑟身旁时,威胁道:“敢说错一个字,就别想出这道门。”
当娘的过河拆桥,当女儿的威胁起人来驾轻就熟。花瑟瑟冷眼旁观她换上娇美的面孔,柔声请安。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半分戾气。
太子显然很享受她的柔情蜜意,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殿中宫女内侍皆是低头不闻,可见是日常相处的常态。站立在侧的花瑟瑟,也从众低下脑袋,却从余光里发现点不一样的东西。
每次刘纯儿的手被太子触碰过后,她都会用帕子捂嘴,在外侧的两指不停的擦拭锦帕,活似沾染了脏东西。太子呢,更有意思,垂在袖中半露的手总会在这时握紧放开,像在极力隐忍。
这两人,真够累的。花瑟瑟在心里下了判断。
“忙了这两日,都忘跟你说使团到达一事,是孤不好。”太子握住她双手,带着十足的歉意,“上回你说想去外头看看,孤已经安排好了,过两日就去。”
刘纯儿强忍不适,迎合道:“不过玩笑话,倒叫太子费心。听闻这次大庆来了不少人,能不能顺道去驿馆看看?纯儿想多听听父王母后的消息。”
太子心中失望更甚,面上欣然应道:“纯儿想去当然可以。这次带队杜大人是皇后胞弟,你可多与他聊聊。嫁到南诏,离家千里,委屈我的纯儿了~”
话中的怅然一闪而过,沉浸在喜悦中的刘纯儿没注意,旁边的春兰听得分明,在心中叹息主子看不开,舍弃明珠,非得追臭鱼眼子。
太子的种种深情举动,春兰都看在眼中,叹息主子看不开,明珠不要,非等那臭鱼眼子。
卿卿我我一番,总算注意到殿中的花瑟瑟。太子正声道:“花大夫在这儿,可有给公主请脉?”
“不必!”刘纯儿直觉拒绝,因为紧张而拔高了声线。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描补道:“不必了,本宫身体无碍。”
太子以为她不知花瑟瑟医术,劝道:“花大夫一手金针之术出神入化,连父王都妥当了很多。难得有机会,叫她看看,孤也好放心。”
“殿下~”刘纯儿死命按着指尖,压抑着喉头的恐慌,娇声拒绝:“您难得来看纯儿,多与我聊聊天罢。平日里都有陈太医请平安脉,用不着在这上头花费时间。”
解释听着正常,花瑟瑟假装看不见她发白的指尖,垂眸不说话。
一向温润疼她的太子,这次却异常坚持。花瑟瑟挑挑眉,在刘纯儿威胁的目光中搭上了脉。
手中的脉相为她解释刘纯儿失态的原因,脉相已经明晰,她没急着收手,借着机会看了看太子。未料她会突然看向自己的太子,来不及掩饰神情,叫人看个彻底。
那些不甘和闪现的悲痛,都在诉说太子早知道刘纯儿曾经滑胎的事实。这胎滑得时间久远,得有个两年左右。用药过猛,伤了底子,又未得好好调理,估计每次来月信都得疼个半死。
滑胎而已,既然太子知道,公主又为何如此抗拒诊脉之事。
花瑟瑟将线索反复咀嚼,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公主避着太子私下滑胎,太子虽知却装不知。想不通她为何要瞒着,难道是太子不想让她有孩子?可他神情悲痛,不像啊。
搭着脉发呆的花瑟瑟,理不清这团乱麻。沉默着收回手,思考怎么回话。
“花大夫,纯儿如何?”发现花瑟瑟看他的第一时间,他就调整好了神态,不确定有没有泄露真实想法。
的确,他早知刘纯儿滑胎之事。为了保护刘纯儿,他不惜调动半数影卫守在她四周。哪怕知道她心有所属,也努力用水滴石穿的深情去感化她。
直到那日,六月初二,盛夏当空。空气中尽是燥热,连吹来的风都热的灼人。他得知影卫来报刘纯儿有孕后,匆匆赶来。在殿外收拾好心情,准备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等她亲口说时,急步而来的影卫将他带上屋顶。
他就在那方四角天地里,听着她对这个孩子的厌恶,对他极尽的咒骂,然后毅然服下了陈太医偷偷送进来的烈性堕胎药。那一刻,炙热的阳光烤不热他冰冷的四肢。
他在屋顶听完她的厉声尖叫,默然离去,从此心死。
心死了,才好冷静的叫花瑟瑟来给刘纯儿诊脉。他笃定,为了杜元甫和大庆,花瑟瑟不会说出真相,他要的是让杜元甫知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