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渠同郑氏相看一眼,忽而淡淡地笑了笑,叹道:“人老了,操心的事就多,怕你忽然又不回来了。”

他这玩笑话里隐隐含着些悲凉,薛长策心一颤,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当年他负气离家,一走就是好几年。没能在父亲膝下尽孝,逼得父亲独自撑起侯府,压垮了身体,他心里也有些愧疚。

可这个家里实在太过压抑,时不时就会让人想起,八年前的那些桩桩件件。

真要细算起来,倒也怪不得他。

薛长策轻笑一声,故作没听懂似的,转了话锋:“怎么会呢,我答应了回来,帮您查盐务,便不会言而无信的。”

说罢,他笑着和薛渠轻轻碰了个杯,似是许下了什么保证。

当今的启光帝年衰体弱,多疑猜忌。而薄皇后的外戚又在朝中当道,老皇帝没什么特别信任的人,唯一倚重的便是他的父亲——

当年那不顾妻儿安危,也要助其登上帝位的武安侯。

圣上高居庙堂,要紧大事却都交给他父亲操办,包括这次牵扯极广的私盐一案。

江南盐枭猖獗,官商勾结,无官无职之人暗中查访,最为合适不过。

他父亲身体不便,一封信件派到了寺里。

纵是对当年之事再心怀芥蒂,他这做儿子的,也难以狠下心来,不管不顾。

权当是尽点最后的孝心吧。

薛长策敛了昔日桀骜的气焰,恭顺地饮尽了茶。薛渠看着这个任达不拘的儿子,眼里倏地氤氲起了水光来。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认真问道:“那此事过后,你还要抛下为父,外出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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