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律师拿着检查结果来找他,脸色有些凝重。他说了一连串的英文,每个单词贺笙都知道意思,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蒋律师看见少年如此镇定的模样,心里充满同情的时候又忍不住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呵,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笙闭了闭眼,又想起那个令人憎恶的恶心的闷热的午后。
穿着旗袍抹着红色蔻丹的女人施舍般地对他说,“你还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吧,因为你们全家都有病!”
“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我劝你早点去做个检查。”
“所以我说,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从那时贺笙才知道,他们贺家有一种遗传病,目前在世界上都没有多少研究,就连学名都没确定下来。
这种病症全世界罕见,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发病,而发起病来就很难控制情绪。贺笙的爷爷还算幸运,直到60岁才病发,70岁去世。而贺笙的父亲婚后没几年就病发,并且脾气越来越暴躁。在贺笙面前他是温柔耐心的爸爸,在贺笙看不见的地方,他又变成了家暴的魔鬼。
贺笙的母亲恨透了他。
贺笙攥着那份几乎宣判死刑的报告,断断续续地听专家说的话。他只接收到了几条信息。
一、对于现在的医学技术,它算绝症,米国有相关研究,但是技术尚不成熟;二、这个病的发病率其实并不算高,就算发病也都是在三十岁之后。贺笙这么早病发是因为童年家暴的经历,再加上打拳那几年把他的身体弄坏了。
听到这些,贺笙一阵绝望。
他原本是可以好好活着的,运气好的话,一辈子也不会病发。
蒋律师把人送回学校,这一路少年过分的沉默,好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
蒋律师干这一行见过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疯狂的、软弱的、暴躁的、迟钝的、歇斯底里的等等等等。他唯一见过像贺笙这样的,还是一个将死的九十岁的老人。
蒋律师了解过贺笙的过去,对少年人坎坷的身世充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