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伴,你去过江南吗?”谢如琢的嗓子哑得厉害,像一个行于荒漠很多天没喝水的濒死之人。
何小满的老家在蜀中那一片,八岁来了坪都,从此再没去过其他地方,他摇头道:“没有。”
“我想去江南看桃花……”谢如琢的目光是涣散的,病容上又添了脆弱,“之前还遇到过一个哥哥,他说要陪我一起去江南……”
何小满站在他身边,眸中有一丝悲悯,神色却平静得未起涟漪,说道:“殿下以后一定能去的。”
“不能去了……”谢如琢笑了一下,“再也不能去了……”
病中的人许是要比平日更多愁善感,一直掩埋在心底深处的事都翻了上来,谢如琢眼皮沉重,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许久,同何小满说,想去屋外走走。
何小满将毯子披在谢如琢身上,背着走几步就没了力气的谢如琢在院中一圈圈绕着慢慢走。
无星无月的秋夜,好似一年前的某一夜,谢如琢伏在何小满的背上,泪水在悄然间盈满了眼眶,他的肌肤和呼吸都是灼热的,可那颗心却早已冷得没有了知觉。
他在陷入昏睡前轻喃道:“哥哥……我才不是骗子……”
那场大病痊愈了之后,何小满一开始还有所担忧,后来发觉谢如琢反而比之前更愿意多说话多笑了,看书、写策论也更用心。
只是何小满有时看着谢如琢的笑意时,会觉得有什么已不一样了。
好像是有人在谢如琢的身体里偷天换日,皮囊还是那副皮囊,人却已不再是那个人了。
几年后,何小满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谢如琢学会了假模假样,也学会了不漏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