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一支烟,白深把烟蒂扔进垃圾桶,起身走到门外。
已经接近早晨六点了,深秋初冬的天空仍旧黑得不见底。
白深无声地走出病房时,门外墙边靠着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非常得体,俨然一个小白领的模样,和初见时嚣张的样子截然不同。
白深轻轻关上门,仔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犹豫地说道:“……简东?”
那人点点头:“你是白深,是吧?”
“嗯。”白深简短地应了一声,显然并不是很有聊天的心思和打算。
不过简东不知道是太傻看不出来还是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聊聊?”
白深看了他一眼,和他并肩靠在墙上,应声道:“嗯。”
“你是他的男朋友?”简东接着问。
“嗯,”白深想了想,又改口道,“曾经是。”
简东笑了笑:“我不信。”
白深没说话,简东转过头看着他:“他很喜欢你。”
“嗯,”白深自己都要觉得这个“嗯”字没完没了,只好不要脸地胡乱说,“我也挺喜欢自己的。”
“他很喜欢你,也很怀疑你,”简东说,“我知道。”
“我也知道。”白深只好跟着他说。
“我年纪也不小了,”简东耸耸肩,接着对他笑了笑,“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关注他这么久该放下了,祝你们幸福。”
“嗯?”白深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简东仔细想了想,找好措辞,“你要对他好,我不想我视作珍宝的一个人到你手里变成了弃之敝履的废品。”
白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再多的话,在这样一句交代面前,似乎都苍白无力且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你的身份很特殊,比我要不凡得多,”简东说,“我只是个普通人,跟他连做好朋友都很困难。我也知道,当年他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爱。不过他很爱你,我看得出来,这是我可以接受你们在一起的唯一的原因。”
白深沉默着看着他。
简东很普通,正如他自己所描述的那样。他连今天来医院都是穿着衬衫西裤领带,柃着一个公文包,俨然一副待会儿要去坐办公室坐一整天的架势,和他们这些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的人非常不同。
可白深很羡慕他,也许被迫过了那么久颠沛流离的动荡日子之后,只想平平静静细水长流。
对白深而言,浪漫不一定是穿过枪林弹雨走到面前紧紧拥抱,而仅仅是做菜时颠了颠勺回头一个得意的眼神。
他点了点头:“嗯。”
“别一直嗯嗯嗯了,”简东笑了起来,“你跟路浔也这么说话吗?”
“没有,”白深也笑了笑,“你放心,我会的。”
“我要是知道你哪天欺负他了,”简东说,“会跟你拼命的。这次就算了,看在你们久别重逢的份儿上。”
“……嗯,”白深看了看他,“谢谢。”
简东回头透过玻璃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接着转身向外走去,一直到走出了楼道,背影消失不见。
白深目送着他,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目光的尽处。其实年少的时光里有这么一个人,让你倾其所有去爱,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吧。
他回忆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在遇到路浔之前,他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却会脱手放弃;可是遇见他之后,一切都被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