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深说的一番话还是有作用的,过两天路浔接受了手术,过程很成功,他的眼睛缠着纱布,坐在床边等待恢复。
只是,整个过程里,他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一来,白深不知道能够跟他说些什么,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坐在他面前,安静地打量着他。
路浔的五官生得非常漂亮,既有欧美人的精致轮廓,又有东方人的优雅自然,暗沉的棕黄色头发略微带卷地耷在额前,有些挡住眼前的纱布。蒙住眼睛之后,他的鼻梁和嘴唇看起来让人觉得柔和许多,与眼睛里的英气完全是两个样子。
白深看着没忍住笑了笑,想象了一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顺便不要脸地想象了一下蒙眼做某些需要打马赛克的事情的羞耻画面。
其实路浔一直在等,等白深单独跟他解释什么,他当着那么多没脑子没良心人群说的话,说他不是同、结过婚、和他只有利益关系……这些话,他想听一个解释。
这一年过去,比起最初的不解疑惑甚至愤怒憎恨,他已经平静沉淀下来,更想要的是两个人冰释前嫌,哪怕回不到最初的关系。
可是手术后一直到拆纱布,白深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两个人彼此没有说过一句话。
白深从病房里进来又出去,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碰他一次。
拆纱布那天,当路浔睁开眼睛,先是一片明亮,紧接着就是站在床前各式各样的人的脸。
在这些人中,没有白深。
“看得见了没啊?”肖枭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这是几!”
路浔没理他,眼神依旧在床边的人中搜寻来了一番,确定白深不在。
“遭了,狗屁手术,还是看不见,”没得到回应的肖枭如五雷轰顶扑过来把他摇得东倒西歪,嘴里念念有词,“遭了遭了,不光看不见还傻了。”
路浔拨开他的手,对大家清浅地笑了笑:“我已经恢复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照顾我。”
人聚,人又散。白深却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无影踪。路浔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他的出现只是一场梦。
等到打车回小区,肖枭在半路下车,路浔一直坐到自己家的小区门口。
回到久违的院子面前,他摸出钥匙打开大门。
其实过去的一年,自从那次从美国回来之后,他就很少回到院子里面,总是在外面拼死拼活地工作,偶尔有假期也不过是常在医院里养伤。
而此刻看到这个院子,比起怀念,更多的是诧异。
“操?”他走进去,没忍住爆粗口,毕竟他的院儿真不是长这样的!
路浔退到门外,仔细把牌匾打量了一下,再装神弄鬼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确定就是自己家的院子,才像见了鬼似的重新走进去。
“WTF??”他没忍住再次爆粗口。
院子里已经摆了很多他根本不认识也欣赏不来的花花草草,甚至还添置了秋千和摇椅。看样子院子和房屋都有精心打扫过,虽然他已经很久没回来,可是目光所及之处都非常干净整洁。
他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旁边的石桌上竟然还放了满满一杯冰镇柠檬汁,看样子刚拿出来不久。杯子外面还有一层水雾。
路浔拿起来喝了一口,味道刚刚好,不像记忆中的柠檬那样酸得吓人。
他想起以前白深给他泡的百分之百真·柠檬水,不禁勾起嘴角笑了笑。
房间里响起了声音,正堂的大门被打开,白深推着箱子走了出来,看见他不由得一愣。
“你不是……下午拆纱布吗?”白深一脸茫然地问。
“啊,是,”路浔第一眼先看见了他没拉紧的外套里露出的光洁漂亮的锁骨,这会儿注意力明显不在聊天儿这上头,“上午好得快些……就拆了。”
路浔发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你……看得见了?”白深问。
“嗯,视力比以前还好了一点儿。”路浔的目光依旧飘忽不定地往他不经意敞开的外套里的锁骨上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