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嘉年华 Ashitaka 2838 字 2022-08-25

“然后呢?”

“你要保密,发誓!”

湛超敛容正色,四指朝天。又叫屈:“我是那种人吗?!”

茹小芸说得很委婉,又蕴有种别样的深情:与其让我跟徐茂东谈,我觉得跟你待着比较舒心,让我有安全感。麻痒从颜家宝左下臂递延到腋窝深凹处,她努力不显出不适与愕然,说,哟可真的啊?那我们在一起。茹小芸没开玩笑,“那试一试。”试必得从性开始,这个未必真理的思路彼此心有灵犀。医大附近旅馆多,开一间百儿多。并蒂的女孩儿,含义柔和了很多,前台做不出自恃知情的探看。房间洁净,洗涤剂气味不散,并坐在床沿,白单被碾出支离的纹路。从吻开始,颜家宝捻起她颌尖,唇珠碰上去。察觉一股混合水腥的甜香,像被热汤灼舌尖。觉得能容忍,就抵深,接着用手,摸她绿浪红栏建起的攀升和落陷,在胸脯上摸了摸,没进,朝下,以坚决的目的性触击她湿缝。如果在一起肯定要航行到这里。颜家宝听她轻轻夹腿并哼,声音像在难过。她同时知觉自己深处有层覆膜融化,一些秘辛也止沸了。她知道这次就不可能成功了。

“反、反正我都他妈湿了!我觉得,还,挺刺激的吧,但我不是那回事。怎么讲?就是我,觉得特别沮丧,说不上来的感觉。她也没有说什么。”

湛超回想99年到千禧,自己直露到发蠢,强行掳掠,缺乏些细故跟曲折,以致于他想借鉴点什么来,就只能看得到一片旧烧伤,不痛也不痒了,谁纵火谁负罪,完全记不得也从没有在乎过。是幸也不是全是。他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就没留过长发?”

颜家宝又啃起块原味鸡,“没记错是三年级。”

“你自己要求的吗?”

她摇头,“我哥说我小时候生虱子了,必须剪。操,纯属放屁。他好像一直希望是我男孩子,我也搞不懂。”

“你心里喜欢吗?短发。”又回头望:“我靠这安全员还没脱/肛吗?”

“没仔细想过。我都习惯了,又利索又好洗。我没想过。”

“你可以再等等。”是一种故弄玄虚的、不可无不可的讲法。

“等?”

“我是说——”

“还有,我昨晚跟我哥发微信了,我说年底实习,我申请上海的医院。他没回我。你早上看他有不对劲吗?”又说:“我不是想逃,哎操,说是也是啦。我想安顿好就把我妈接过去,我哥就彻底自由了。他是驴我也要帮他卸磨。超哥,我哥那人越来越贱,只能你把所有的爱都告诉他,把他带走。”

他语塞。他看颜家宝同样是淡褐的瞳色,心上压事时嘴角朝下。正要再说什么,背后有喊声,回头看是穿橘马甲的安全员开个形似冲锋舟的玩意儿破风而来。一检修,发动机怠速不良,大故障。安全员指指他的船,“跨上去,先送你们回岸,妈的要下班了了搞这出。注意别掉水里。”

无意大过故意,湛超噗通踏空落水,在惊呼里仰浮,目视蓝天。水其实有点臭。

之后湛超去大胡家蹭饭冲澡换衣,他单身不忌讳。之后入夜,又接了三单到北城的,拎水果回家已近十一点。换鞋、开灯、撒尿。岑遥也到家不久,他能闻出他新鲜的气味。逾刻听见他房间有深重呼吸跟咚咚声响,悬起心了,仍佯装绅士地轻敲门。门打开,岑遥穿件自己的白T,衣服汗湿,胸膛起伏两颊涨红。这!

“你带了个男人回来吗?是不是上床了?嗯?说。”

岑遥追出客厅抽他,“有本事你别躲。”

岑遥弄了个瑜伽垫,试了试郑多燕,这南韩女人奇猛,一套跟她做下来自己快交代进去半条命。发汗实在是件爽事,他喘到晕眩,足底有些东西的确在朝上浮。

湛超买的石榴,切开只裂口的,粒粒剥进碗,又洗了半串夏黑,冬枣没买,他听说吃多胀胃。端给岑遥,手摸他刀背似的锁骨,“再瘦你就没有了。你窝房间里蹦有毛意思,闹响了楼下回头上来找你。想锻炼我们再去绕环城路跑步。”

“出去冻死。我也就试试。”岑遥捏他小腹,夹起一层薄脂肪,“看见没?小何说男人一过三十不防备就发面馒头。永达一楼的特百惠老板你见过吗?以前像梁朝伟,上半年已经是范伟了,再不刹车我怀疑会成曾志伟。看?你的膘。你以前一点都没有。”

湛超自己捏,好歹只一层,“这我倒无所谓,我就怕秃头。”

“还好啊。”岑遥检视一番。不单指头,胸、腋、三角区,他一并揶揄了:“请问你哪里毛不多?”

湛超在想,三十岁确实不明亮,但还好,他们都不老,性没有问题,仍然可以疯。

岑遥兴致好,找了套双人普拉提,撺掇湛超动动他快朽的各轴承。视频里洋人教练上身倒三角,信誓旦旦:“follow me,it’s so easy!”呸。一招盘腿拉伸逼湛超爆出分娩般的驴叫,岑遥歹毒不撒手,“喊妈都没用。”再是劈叉,两人双腿成钝角分开,脚掌互抵扽彼此小臂。湛超丢份儿了,俯身粗喘,誓不吭声,岑遥同样,僵持了片刻各自觉得这动静熟悉得不对,又不说,觉得不单四肢,自己核心里也抽出余丝来扭扯,是梳子通过锤心痛的结,谁再远走对方肠子都得被拖带出一截。展燕儿不难,背对背总算是人做的动作,身体后仰在对方曲背上搭桥。充分信任,桥筑成静定如千年古建。湛超背平,岑遥像躺沙滩,恨不能就这么睡,“家宝要去上海实习。她姓湛,她肯定跟你说了。”

湛超问:“你这样累吗?”他想,我就这么一直撑住他吧,一直。

“还好。”

“你愿意吗?”

“废话,当然不愿意。”

“我猜也是,我也挠头啊。”湛超说:“多难啊?她一个女孩儿在上海。你供的这两小套全转,添上阿姨养老本儿,不够她在浦东置厕所。也就能琢磨琢磨南汇跟崇明岛,但要这么着,通勤每天都得三小时。想到要她住出租房我都心疼,吃啊喝的都顾不上。不能让她去钓金龟婿吧?小丫头满嘴脏,我都怕她跟那二流子病人掐架。”

“我不是她爸,你才是。”但能说的也很多:黄浦江灯火靛蓝碧绿烧红,东方明珠至高,会打扮的人很多,加班到快吐血暴毙,满地乱走,满城乱吃,偶遇明星,看租界法桐跟名人故居,搞暧昧,挥霍钱,亲疏爱恨一团糟。本身她二十冒头,做什么都是困难重重,但怎样又都不可惜。故土也未必真的是胎记,遑说壳衣,可能只是角质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