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圣旨,我不敢违抗,可是杀人放火又太伤了天和,我怕家中会有报应,我不敢不做,又不敢做,除了用‘时机未到’拖延,还能怎么办?”周地主看着儿子,拖延当然是下策中的下策,可他无法决断,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大神解决问题了。

地主儿子看着周地主,道:“可是,这农庄……”家里千亩田地啊!就这么算了?

“这农庄制确实不好,我周家辛苦四五代人才得来的财富都被充公了,那些懒汉却骑在了我们的头上。”周地主道。地主儿子用力点头,想着自家几代人起早摸黑,没有一丝停歇才挣下的家业没了,还要被一群一年中有七八个月坐在田埂上看着妇女开黄腔的懒汉欺压,这心中的愤怒和不平就无法抑制。

“忍。”周地主淡淡的道。

“父亲!”地主儿子厉声道,听着那群泥腿子意淫家中的妇女,这还能忍?

“必须忍。”周地主慢慢的道,“只要我们忍得一年,他们就依然要跪在地上舔我们的鞋子。”地主儿子惊愕的看着周地主,不明所以。

周地主冷笑着道:“大越推广农庄制,充公了所有的田地,不断地开垦荒地,推动养殖业,看似要劫富济贫,绝了我等勤劳致富的道路,所有人吃大锅饭,其实内里却有玄机。”地主儿子盯着周老爷,你老人家不会看走了眼吧?

周地主笑着:“朝廷规矩,洛阳话学的越好,农庄中的待遇越好,吃食和工钱都会增加,做个小头目也不是难事,若是洛阳话合格了,就能取回家中的田地。”地主儿子的心嘭嘭的跳,这规矩他当然知道,还激动过许久。作为地主老财家的子女,谁没有学过几句洛阳话,谁没有上过几天学堂?识字,有学过洛阳话的基础,他学洛阳话的进度一定比其他人快,想要在农庄混个差事不算太难,只是,那些泥腿子肯任由地主老爷家再次骑到他们的脖子上吗?

“朝廷的律法一是一,二是二,谁敢不服?”周地主冷笑,大越的优点他看得清清楚楚,律法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会打折扣。

“我周家当了管事,他们还不是要继续跪在我等的脚下?”周地主看着远处的田地之中的一个个人影,今日的账记下了,来日定然加倍的奉还。

“这还是小道。”周地主对儿子道,身为地主老爷,曾经做过有千亩土地的人上人,怎么能够在一个农庄小管事的职务上终老?

“等我周家学会了洛阳话,离开农庄,拿回千亩良田,我周家重新盖起大屋,那些泥腿子又能如何?”周地主冷笑着。地主儿子摇头,做个小管事容易,甚至凭借着念过几年书,进入县衙当个衙役都有可能,但这拿回千亩良田却未必是好事。

“若是荒了不耕作,会被充公的,这就没得还了。”地主儿子提醒,想要靠一家人种千亩地,那是做梦。

周地主笑:“我为何要全部种地?”他举起手中的锄头,在地上重重的挖了几下,道:“这农庄制度虽好,但只是解决了吃饭。衣食住行,吃饱了饭,还要穿衣,还要打扮,还要买房子,买家具,我为何不能把田地卖给了朝廷,开个工厂呢?”

地主儿子怔怔的看着周地主,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

周地主看看儿子,道:“别看其余几个地主催着我响应圣上的圣旨,其实他们根本没想造反。”地主儿子惊讶极了:“什么!”

“大越对平叛的手段之狠,世上绝无仅有,谁敢造反?”周地主道。“那几个地主其实与我一样的想,只要按照大越朝廷的规矩,不出几年就能重新回到人上人的地位,为何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造反?”

“可是,他们每天都在催你。”地主儿子喃喃的道。

“若是大随天子真的打回了蜀地,光复了大随朝,追究本县为何不响应圣旨,这责任自然是我的了。”周地主冷笑,是他不肯发动,说时机未到,是他阻碍了忠于大随的百姓迎接圣上,朝廷要追究,那么周地主就要承担最大的责任,“延误战机”的罪名砍头是不至于的,但流放只怕难免,而其余人是从犯,罪名降一级,也就苦役几年而已。

地主儿子脸色铁青,人心真是太可怕了。

“流放,也是活着,总比送死好。”周地主不知道最终是杨広赢还是胡雪亭赢,但杨広赢了他不过是流放,胡雪亭赢了他就是全家人头落地,白痴都是选择胡雪亭这边了。

地主儿子用力点头,这不是流放和杀头的比较,而是生与死的比较,当然选择胡雪亭了。

“好好学洛阳话,一年后我们周家就翻身了。”周地主其实更看好胡雪亭,胡雪亭有整个中原,杨広有什么?被推翻的输家,难道还想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