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一个时辰消息就传回来了,周家那几个饭桶,被人一锅端了,这会儿已经失去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汤恒在书房里拧着眉转了半天,实在不愿意承认,事情就是这么巧,秦朗就是有这么大本事,不管他把人藏得多隐秘,最后还是会被此人找出来。
小厮还趴在地上,努力保持着不晕过去,只是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汤恒将要出门的时候,终于想起了他,冷笑两声道:“还在这里做什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自己去找汤管事领十板子,然后到庄子上去吧。”
小厮已经跟了他三年,从来小心谨慎就怕做错事,没想到一着不慎,到底还是被厌弃了。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远去的那个背影。
他家公子看上去永远风流潇洒,运筹帷幄,但谁知道公子的内心,有多么凉薄呢。
想起三年前,上一任贴身小厮的惨烈下场,他突然狠狠打了个寒噤,快步走了出去。
好歹还没丧命,在庄子上也好,累就累吧,不必每日提心吊胆,兴许还是因祸得福了呢。
皇宫,勤政殿。
万和帝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下方的青石砖地上,秦朗跪资笔挺,正条理分明地说起自己这几日查到的,有关宜阳伯周启生被诬陷入狱一事的实情。
“周家原不过是京城的普通人家,族中偶尔有出仕的,也顶多做到七八品。尚了新安大长公主以后,周家人虽然看上去也能与世族豪门相交,其实依然被排挤在那个圈子之外。新安大长公主一向与驸马关系不好,一生也不过只有一子,对于周家得寸进尺想要凑上去的举动,更是从不姑息,以至于两家关系越来越差。自从大长公主过世以后,宜阳伯照例不肯对周家人假以颜色,正因如此,惹恼了周家人。周家人之前就有打着大长公主府的旗号,与乡邻为恶,不过是有公主府的震慑,不敢太过分而已。这一回公主府少了镇山太岁,他们这一年间自然变本加厉,直至为了兼并土地,逼死人命。当时周家人为了掩盖此事,特意行贿数千两银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之所以被翻出来,不过是有心人想要以此对付宜阳伯罢了,还请皇上明察。”
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当年新安大长公主没把宝压在万和帝身上,以至于让他登位多了不少波折,所以他早就看公主府不顺眼,明知道周启生是被构陷的,也不愿意过问,就是想要周启生一家人吃点苦头罢了。
但秦朗这般追本溯源,娓娓道来,声音清朗而平和,自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万和帝听完,也不由在心里暗暗点头。
只是皇帝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沉吟了片刻,才问:“朕记得秦爱卿以往与公主府并无交情,似乎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这办案子的事,也不归兵部管,怎么今日竟会特意为了这点小事,专门要求面君?朕记得,这个案子刑部还在查,并未定罪,秦爱卿为何不直接去刑部?”
秦朗表情都没变一下,淡淡道:“微臣确实与公主府无甚关系,只是既然刚好发现了这个案子的疑点,不查个水落石出,实在是心里不安。而查出了问题所在,却还由着无辜之人蒙冤受屈,就更加不该了。之所以不去刑部,只因有人不想要周启生这么快脱罪,把苦主和真正的杀人凶手都藏了起来,刑部只怕未必能找出真凶。”
万和帝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你说什么?”
秦朗微微垂着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