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爱的离去伴随着简陋小屋的凋零,这遮风挡雨的破败之处也随之消亡。
蒋溪这次是真的没有家了。
风雨飘摇的布衣派再一次堙灭于滚滚的红尘,就像它的到来无人知晓,它的消逝也就无人察觉。
唯有在蒋溪和胡迭的心里划了一道永久的伤痕,带着被爱护至极的丝丝微甜,与年少的清风霁月与少年意气,一同埋葬在这萧瑟的晚秋。
李可爱睡得十分安详,带着幸福的微笑。也不知道他究竟开心些什么,连命都给那不成器的徒弟们了,眉心却尽是舒展和释然。
“小蝴蝶,你猜师父投胎了没?”蒋溪醒来后,皮肤随不似焦木棍般那样漆黑,但是也无法回归常态。
他的脸上布着几块烧伤留下的痕迹,手上也爬满了骇人的疤痕。他不知从哪搞来了个面具,悄悄地扣在了脸上,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张合,胡迭甚至分不清那嘶哑的声音是来自远方还是眼前的这个阴郁的人。
“我猜,师父已经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了。他再也不用修道不用带我们这些没正形儿的徒弟,自由自在地玩耍、吃饭、读书、画画,有疼爱他的爹娘,他会度过普通又极其美好的一生。师兄,你说是不是?”胡迭将手轻轻放在蒋溪的肩上,感受着这个人从内而外的颤抖。
“是啊。”过了好久,蒋溪才缓缓道。漆黑的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着他费力地牵起嘴角,微微一笑。
今年的金陵初雪来得特别的早,飘飘洒洒如纷飞的眼泪,梦醒人间看微雪,已不似那旧温柔。
蒋溪在李可爱的坟前跪了许久,从白日中天到日暮西山。他短短的十五年人生从未体会过施泽方那样决绝残忍极度利己的恨,更难以理解李可爱舍身慷慨包容万物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