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明,但是光亮不够,赵四在角落找到一盏长明灯,借着长明灯淡淡的光亮,使劲儿地朝孔里看。
依旧看不清,一片黑暗。
整府的人都说没就没,要这不灭的长明灯做什么?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又不是他父亲那样常年卧榻苦不堪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生命?那么美丽的好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赵四这辈子都没怎么发过火儿,对生活的压抑和忍耐全都深刻进了骨血里,他接受此生的命运,他循规蹈矩他克己复礼,但是他也有红尘梦。
他发了疯,从包里拿出一把菜刀。他没有剑、没有练功用的刀,他只有一把普通的菜刀,用来给他爹做饭,用来削串糖葫芦的杆儿。
他顺着那个小孔,疯了般的向四周砍着,黄土磁实,也架不住他疯了般的力气。
很快,黄土“噗噗”地落下,露出了隐藏的窗棂。赵四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将窗推开,这窗像是多年没开一样,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些黑色的符条也伴随落下,一股腐败的味道迎面袭来。
赵四越窗而入,跌落进一片黑暗,长明灯有预感般倏地亮了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赵四看清了房里的人。
这一看,眼泪就齐刷刷地流了下来。
昔日的翩翩少年,芝如玉兰般,如今像是风干的枯木,本能地躲闪着光亮,痛苦地锁在床边的地上。
床上,躺着赵四此生的“月光”,已经有腐烂的迹象。
“蒋少爷,是我呀,你的四伯伯。”赵四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柔声细语道。
那蜷缩的人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怔怔地抬起头。长久不见光亮,他已经睁不开眼,只能用力地眯着。眼眶深陷,满脸青紫,嘴唇皲裂布满血口。
“四伯伯?”一个声音几不可闻地响起,磨砂纸般的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