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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着他们的功劳,念着朝廷在江南的势力平衡,皇上不光不能要刑部审理徐家三兄弟,还不能狠罚他们,只能撸了他们的官位,要他们回家养老……

回忆过去,皇上轻轻一叹:“朕现在透过时光看过去,不得不承认世事无巧不成书,谁也想不到的发展。江南士庶纷争,奴仆起事,几大世家意见不一争端更大,顾炎武因此被追杀,却又因为徐家三兄弟在朝廷的显赫地位免遭诸多麻烦。

而顾炎武、黄宗羲、王夫子,也在逐渐演变的局势下,学会了尊重客观现实,适应环境。”

皇上放下茶杯,望着曹寅:“人都要适应环境,朕贵为皇帝,也要适应环境。”

曹寅的身体一颤:“奴才感恩皇上教导。皇上您放心,奴才一定谨记皇上的教诲,回去后好好地想。”

这是,还不甘心?皇上在心里轻轻摇头,却没有再多说。

徐家三兄弟的事情,百年后历史会怎么定论皇上的处置,皇上也不知道。情、理、法,都是老百姓考虑的事情。皇上是皇上,皇上从一个帝王的角度,做一个最适合的决定。

就好比此刻,皇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和自己的奶兄弟,做到君臣和睦到老,却也顾不得这些曾经的深厚情谊。

“曹顒跟着十九阿哥在童学院学习,你可以放下心。曹顒的身体情况,你这几天找太医院擅长保养的太医多给看看。”皇上眼望曹寅鬓边的白发,到底是心软一软。“这次回来北京,多住一些日子,朕老了,以前的老臣们离开朕一半了。”

曹寅蓦然心生酸涩,这次是同样悲戚人易事变的哀痛:“奴才谢皇上隆恩,奴才在北京多住住。”

“起来吧,曹寅啊,你的心事太重了。”皇上轻轻的一句,似乎是叹息。曹寅谢恩起身,热泪滚滚。

皇上和曹寅坐下来叙话,说着说着,两个老人都是情难自禁。

曹寅是皇上的奶兄弟,青年时代文武双全、博学多能而又风姿英绝,二十多岁时被提拔为御前二等侍卫兼正白旗旗鼓佐领。这是十分荣耀的职务,镶黄、正黄、正白三旗乃皇上亲军,曹寅能任此要职,显然是皇上的特加关照。

康熙二十三年,曹寅的父亲、时任南京织造的曹玺在任上病逝。皇上南巡到南京,特遣致祭;又命曹寅协理南京织造事务。康熙二十九年,曹寅被提拔为苏州织造;三十一年调南京织造,其所遗苏州织造一缺,由其舅兄李煦接替。

现在曹寅还是苏州织造,两个女儿都是亲王王妃,儿子直接做了十九阿哥的伴读,宫里还有王氏贵人生的三个皇子阿哥作为利益同盟,皇上对曹家的恩遇,可谓是前所未有。

曹寅任内连续五次承办皇上南巡接驾大典,所受到的信任与器重超出地方督抚,类比正二品大员。

可是,他们君臣现在可谓大事成功了,却再也回不到当年,皇上满腔信任地托付江南重任,曹寅一腔孤勇留在江南做皇上的耳目喉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