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
一直安静的奉雪,突然开口叫了叶澜的名字。
这一声凭空将紧张的氛围中断了。
奉雪上前一步,她垂眸看着眼前的红发少年。
“你回国了?”
原本紧紧握着拳头的叶澜在听到奉雪叫他的名字时,就像被狠狠撞击了心房,之前撕扯着他内心的愤怒与杀意在这一瞬间沉入了意识深处。
叶澜想要张口说话,可是刚才那一句似乎就是他的极限了。
红发的少年,只好对着奉雪急切地点头。
但实际上奉雪确认了叶澜的身份之后,她并没有别的话要说。
就当做偶遇了一位过去的同学吧。
叶澜发不出声音,他只能走上台阶,伸手敲击着一旁红色的漆柱,让奉雪注视他。
随后叶澜深吸一口气,在手机上点点画画,随后便递到奉雪面前。
奉雪垂眸看去,就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一行小字。
【对不起。】
奉雪看着这行字,想起谢青燃所说过的话。时间飞逝,也许真如谢青燃当时对奉雪说的,该改变的是别人。
奉雪点了点头:“如果你是真心的,我接受你的道歉。”
归彦站在一旁,看着叶澜眼中骤然迸射而出的喜悦,颇有些惊讶。
这人对着奉雪倒是真情实感,不过那些在周围花卉林间若隐若现的黑西装不像是容易打发的样子。
“那么……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奉雪说完之后,便对着叶澜一点头,这就要离去,却见叶澜又在手机上快速写画着。
【他,是你的……朋友吗?】
奉雪虽然不觉得要对叶澜说什么,但只是这个的话……
奉雪对着叶澜点点头。
“是的。”
叶澜安静了一会,他眼中闪烁不定,就像一艘船航行过了最嚣狂的暴风雨,却沉入了诡异而可怕的静河湖海。
他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那漂亮如花瓣般的指尖微微一动,做了几个手势,那些隐于林间的黑西装,便悄无声息地散去了。
随后,叶澜仍是将手中的花递给了奉雪。
【致歉的礼物。】
奉雪看着叶澜隐带讨好的笑容,又想起过去那拿着花哭着离去的小男孩。
黑发的少女无声地接过花,与身旁的青年脚步轻盈的离去。
叶澜则轻轻嗅闻着指尖残留的花香,就像一捧雪落在了艳丽的玫瑰上,中和了那馥郁的气味,变得清雅而幽静。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永远令他心醉臣服。
-
归彦与奉雪走到庭院里时,归彦笑着说。
“刚才还以为你被什么疯狂追求者缠上了,没想到是认识的人。”
奉雪惊奇:“这么明显吗?”
归彦:?
奉雪:“不过那是好几年前,我和他也只有十二三岁时发生的事。”
奉雪将叶澜的身份掩去,只说了在学校里被叶澜疯狂缠上的事。
“……原来如此,我倒有些意外,你原谅他了吗?”归彦问道。
奉雪想了想,她做出那样的举动,好像与原谅也无关。
“这倒不是,会这样……大约是因为我并不在意吧,”奉雪看着手中的玫瑰,轻轻转动着花枝,“十二三岁时,严格来说是刚从小学部升上初中部的第一年,人不能保证一生都不会犯错,而我也不是衡量他人罪行的裁决者。他长大之后道歉,我以成人的视野接受,不起冲突,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奉雪抬头看着归彦,笑吟吟:“因为如果再发生的话,不管是警察还是家里的长辈,都不会再把他当做幼童轻轻放过。所幸他现在看起来还行,大约是在国外接受过治疗了吧。”
真是理智到近乎无情的女孩。
归彦在心中给叶澜点了个蜡。
归彦想了想,给这位理智的女孩说了一些她不会知晓的男性心理。
“有些男孩是敏感又愚笨的生物。”
“他们会记得喜欢的女生有没有回复他们的评论,会不会偶尔看向他,是否会在他面前短暂停下。”
“如果没有回复,不愿意看向他,在他面前穿行而过。”
“这些人就会像失去阳光照射的植物,变得虚弱而枯萎。”
“听起来是不是觉得既无害又多愁善感?”
“但说不定那是为了诱捕你的陷阱呢?”
奉雪听着归彦的话,迟疑地说:“这是人性伪装的一部分?”
归彦点头:“需要自己小心识别。”
归彦刚说完,他的手机就突然发出了一声消息提示音。
他想也许已经有人回复了开讲座的事,可手机一拿出来,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却是几条陌生讯息。
【???:我认得您,霜鹤亲王。】
【???:不久之后,您将以最凄惨的姿态被驱逐出去。】
【???:愿您安康。】
归彦不动声色地合上手机,在踏过一条朱桥时,归彦轻笑一声。
奉雪好奇地抬头看去,便见归彦像是延续了之前的话题,补充了一句。
“当然,那些男孩姿态再卑微,掩饰得再好,大约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本性。”
如果当时叶澜询问奉雪,他是不是奉雪的朋友时,略微停顿,或是不想回答,亦或是回答了那个红发男孩根本不想听到的话,他一定会动手。
不过……归彦也不是会乖乖被人杀的就是了。
只是叶澜认得他。
为什么?十五年前归彦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来到了圣斯威,就算是故国的人,如果没有经常保持联系,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真有意思。
圣斯威风云骤变,而许多人正陆续踏上舞台,生怕自己来得晚了,就吃不到最肥厚的那口肉。
两人步入竹林时,奉雪突然听到了一阵歌声。
那不是通俗意义上那种有完整的歌词与旋律的歌声,而是一个人像是呓语又像是无意识发出一些不连贯音节时发出的声音。
可即使曲不成调,那流泻而出的声音……却那样曼妙而美丽。
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倾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可是少女的脚步依然不停,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摇曳,最终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叶澜站在高处,他喉间的拘束器被打开了三分之一,周围的黑西装都戴上了隔音耳罩。
“叶澜少爷,我们该去与议会的人见面了。”
那诡异动听得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停下之后,一名黑西装上前说道。
叶澜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而几个黑西装低头在手机上发送着讯息,让家族派些医生过来。
红发的少年落寞地站在那里,看着黑发少女渐行渐远,最后连背影都看不到。
他想如果他能唱出完整的歌曲就好了,能不能令她驻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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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奉雪抱着一本书,满脸欢喜地上了回家的车驾。
今天这位托德先生开的讲座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常说,看一本书就像认识一个人。但大部分时候,作者本身也想体验别的生活,因此常用他人的口吻与精神讲述故事,因此读者有时会觉得这位作者的行文风格怎么发生了变化,文笔的控制力下降或者上升,但实际上变化的是他身上的灵魂……】
虽然后来奉雪不是很懂为什么托德先生中途会开玩笑说,为什么他会开一个小型的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