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完)

没哭。

只是想你。

这是他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谢凌还记得门中弟子给他放了孔明灯,希望做掌门的能够开心。

他强颜欢笑,有苦难言。

因为除了他自己,所有弟子都认为他们的师娘没有变。

在热闹的人群中,他清醒得像个小丑。

谢凌只能驱散人群,自己走到小竹林静一静,也是在这里,他看见月色下悄悄放孔明灯的白七七。

她双手合十,默念祈祷。

求的竟然是那个女人的平安。

谢凌的瞳孔微微放大。

仿佛遇到知音一般,他走上前,问自己的徒弟:“你也能看出来她不一样了,对吗?”

白七七点头,“师父,我也很想她,可她从不入我的梦。”

少女睁开眼睛,有哭过的痕迹。

因为白七七发现,那间旧仓库里,除了给谢凌的礼物外,还有给她的“管理费”。

是一只成色清透的玉镯。

虽然比不上谢凌家传的那只,但也价值不菲。容婴先前见白七七总盯着她手腕,又觉得托人办事空着手不好,所以这么做了。

她想应该会被喜欢吧。

容婴从来不想亏欠别人,虽然嘴上说着爱钱,对自己死抠门,买东西都要批发,但要是对别人,就很大方。

这份大方让白七七更加愧疚。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再替谢凌撑起一个孔明灯后,说:“师父,虽然你不信,但试试吧。”

白七七只是建议一下。

因为宗门上下都知道,谢凌是受过高等教育,最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不信鬼神,不看玄学。

谢凌沉默了片刻。

“给我。”他说。

白七七不可置信地递过去,谢凌点燃孔明灯,火光将他清冷孤傲的侧脸映照在孔明灯的白纸上。

他缓缓阖上眼睛,松开手的时候,在心底许愿说:“今生别无所求,唯愿……”

“唯愿能有来生。”

这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告白。

人海茫茫,时空交错,他只是想再见一面。

谢凌不贪心,一面就好。

只要知道她安然无恙。

白七七轻轻喟叹一声,她抬头望着飘远的孔明灯,问道:“师父,你许的什么愿?”

谢凌:“不说。”

“说出来就不灵。”

白七七惊呆了,她稍稍睁大眼睛,“师父,你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啊,怎么也迷信。”

谢凌声音淡淡:“那是从前。”

“哦,现在呢?”

谢凌没有再回答,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是容婴至上主义者。

他爱她,就连太极也要往后让让。

又是一年清明。

谢凌来到了当地最贵的墓园,天边小雨酥润,他撑着她给他的烟白色海棠花伞,来到一座无字碑面前。

因为谢凌还不知道,那个让他惊艳一生的灵魂到底叫什么。

是不是也叫容婴?

他又怕她真的成为孤魂野鬼,所以折中一下,立了块无字碑。

谢凌本来是立给自己看的,却不知不觉成为了其他人的慰藉。

这些人里自然有白七七。

谢凌垂眼,看了看摆在碑前,整洁的清一色栀子花。

一共有两束。

加上他手里这束就可以斗地主了。

“……”他撑着伞,弯腰蹲下身,献上花的时候,也看清了其余两束的来历,一束不出所料是他徒弟白七七,一束竟然是他已离婚的前妻。

谢凌会心一笑,他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始终是个善良的人。

听徒弟说,她大概已经想开了,也不再执着于复婚。在谢凌生日那天,她就回了容氏宗门,也见到了在容氏宗门等待她的沉墨。

多亏了白七七这个八卦的徒弟,谢凌还知道了,沉墨那小子不顾一切向自己的前妻求婚。

大概被拒了99次吧。

谢凌扯了扯唇角,纯属看戏。

他唯一的意难平,只是觉得容婴不该收这个小徒弟。

徒弟也似乎没有记住师父的好。

谢凌静静凝着石碑,他在听雨,假装还和容婴一起。